第十三章 民国三十一年五月四日（1/2）

我以为我再次睁开眼所面对的是荒年，至少充满了刀剑和血腥，可是，不是的。一切都那么正常，周围很安静。

等看清楚了坐在我床前的人后，我坐了起来，轻声说到：“老板娘，怎么会是你？”为什么我的嗓子这么痛，难道我曾哭得撕心裂肺过吗？可是，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啊。

“姑娘，就是我。”老板娘笑着摸了摸我的肩膀，接着说，“听说姑娘经历了不少。都怪我上次没有直接把你送到去上海的火车上，害得姑娘在呈宁逗留了太久。”

“老板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到呈宁来是……”我想了想，问道，“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哎呀，是启明老弟嘛，我知道，”老板娘笑着说，“上次，也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启明老弟把你送到我这里来是想让我送你去上海的，他在门栓上留了字条，我上次大意了，真是不好意思。这一次，我……”

我以为我听错了什么，连忙打断了老板娘的话，一字一句地说到：“老……老板娘……你刚刚说什么了……”

老板娘疑惑地说：“说……我刚刚说什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我一把抓住了老板娘的手，着急地说到：“老板娘，我听到了的，你刚刚说……你刚刚说启明……你刚刚说的是启明，对不对？”

“是……是说过启明老弟的名字，怎么了？两次送你来的都是启明老弟，你都不知道吗？”

我放开了老板娘的手，自言自语道：“我知道，我知道送我来的是他……但是我不知道是他……怎么会……”

老板娘抓住了我的手对我说：“姑娘，你想说什么，冷静下来，慢慢说。”

我停顿了两秒，又抓紧了老板娘的手说：“老板娘，你说的那个启明，跟你是什么关系啊？……他是不是姓林啊？你是不是也是林家人啊？”

“启明老弟是姓林没错，不过我可不是林家人。他是上海人，跟我那经商的丈夫熟识，他又无兄弟姐妹，因此把我认作大嫂。我长住呈宁，我这个小店就是启明老弟在呈宁的落脚点。”

“老板娘，你对他熟识多少？他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老板娘，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我……”我想了一想，说出了一个合理的借口，“他……他帮了我两次，我要报答他，肯定要知道他是谁啊，对不对，老板娘？”

“怎么你们两个谢过去谢过来的？启明老弟把你送到我这里时让我等你醒了代他向你说一声谢谢。”老板娘是好人，什么状况都没有搞清，却还是用真心对我，“不过看你这么真诚，我就尽我所能吧。”老板娘想了一会儿，接着说，“哦，对了，启明老弟是民国九年九月九日出生的，所以按年份算来，启明老弟二十二岁了。他的家里人？这个……启明老弟还没怎么提到过，似乎他家里人并不多……我想起来了，他的姑父姑妈，待他极好。”

老板娘还在不停地讲，可是我却再也听不下去了，因为我已经百分之百地确定，他，那个“瘦高个儿”，他就是林启明。

林启明？为什么他就在我的面前，我却认不出他？都怪那个偷东西的人，他不仅偷了我的钱，还偷了我的照片；都怪“瘦高个儿”，不早点告诉我他就是林启明；都怪时间太残忍，用十一年的时间让我们生疏；都怪战争太突然，阻断了一切可能……

我闭上了眼，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耳边传来了老板娘的安慰声：“好姑娘，你别哭。我知道你是想家了对不对？我这就收拾东西送你去车站，让你坐火车到上海去。启明老弟都跟我交代了，说你特别想要去上海，叫我一定要亲自送你到车站，你放心好了。”

听到这里，我立马睁开了眼睛：“不，老板娘，我不去上海了。”我一边擦眼泪一边下了床，“老板娘，林启明在哪儿，你告诉我吧，我要立马就见到他。”

“启明老弟昨天送你来了之后就忙着走了。”

“走了？到哪里去了？”

“回上海了。”

“上海他姑妈家？”

“应该是吧。”

“那……”我想了一下，说，“那，老板娘，你还是送我到车站去吧。我还是想到上海去。”

“好，我去给你收拾一下东西。”

“不用，麻烦你了老板娘，你现在就送我去吧，越快越好。”

“好吧。那你的身体……”

“我没什么事，我昨天只是被吓到了，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