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琴惊四座（2/2）

管事的见她久不出来，心生烦躁，正欲呼喊，却听见了试音的声音。能成为一店之管事，而且还是总部的管事，当然有些本事，自不会是普通之人。他马上就明白了这个女孩并未选择那中央的琴，而是去选择最顺手的琴。如此小的年龄，心性已至如此，不可不谓是块好料子。

管事心想。唔，若她弹得还可以，定要留她下来向上头推荐。

谢管事在心里打定主意时，梦蝶已抱琴而出。果然是一架极普通的琴，虽然好像简陋的有些过分……但从刚刚的试音声可听出，此琴绝非凡品。谢管事眼中流露出少许赞许的意思，女孩却并未向管事看一眼，只言道：“走吧。”

纤细的手镯就环在梦蝶的手腕上。手镯轻碰木质的琴身，发出的却是金属相碰的叮咚声。

只是，似乎二人都没有发现这诡异之处。

当梦蝶走进场中时，客人们已在伙计们的维持下安静了下来。但一见到那架琴，台下又是一阵骚动。“这孩子，是不是傻了？”“我就给她安慰了一下她还真的要弹？”“诶，可惜喽，现在得罪了聆音阁以后想当琴师就难喽！”……议论纷纷，声音许久方低了下去。

李玉熙坐在台下，轻柔的衣料服帖的贴着身形，妖娆曲线毕露。她斜一眼女孩手中的琴，见那琴只是一架普通到简陋的琴时，面上不由的露出冷笑。

让你去挑张好琴你不挑，自找苦吃！哼，你既自找难堪，我自乐意观看。小小年纪还没本事就这么狂妄，将来那还得了？看样子像个没爹娘的小乞丐，想出人头地是想疯了吧！果然是没爹娘的垃圾，欠教养！今日，让我来代替你爹娘教训你，做人，可要看清楚现实了！

李玉熙恨恨地想，脸上便不由有些阴郁，但手上动作却仍是优雅地轻轻放下茶盏，娇语说：“小妹妹，请吧。”

梦蝶似未听到她的言语一般，毫不顾气得几乎是面容扭曲的李玉熙怨毒的目光，平平将琴放在台上的矮几上，琴轸悬空放在桌外，专注地试音，调音。然后自己则端端正正跪坐在几前。身体微微前倾，将手轻置于琴弦上。

深吸一口气，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掌下琴的顺和与欢愉。一抹淡淡的微笑浮现在她的嘴角。很少有这样契合自己的琴啊！她想。

然后她轻轻抬手，拨动琴弦。

这是一首极常见的曲子，《清欢》，不管名门贵族，还是平民寒族，都喜欢在家中演奏这首曲子，用以表现他们高雅的情怀。台下的人们一听开头便已了然。但毕竟只是个这么小的孩子，弹个寻常曲子已很了不起了。

然而，渐渐的，他们就忘记这竟只是个小孩子了。

虽然初时琴声微弱，几不可闻，琴音有些磕绊，好像是不太熟练。但没多久，那琴声便流畅了起来，渐渐竟如行云流水般熟稔地弹奏，仿佛刚刚只是久不弹奏而有些手生而已。

但她并没有熟而生油，每一个音符都倾注情感，那叮叮淙淙的琴音竟似能带动人的情绪。

那低音似从天上而来，渺不可闻，然随着琴音音调渐高，响度渐大，女孩的奏琴速度也逐渐加快，右手时拨，时挑，时抹，时勾，左手亦上、下、进复、退复、吟、猱，熟练且毫不含糊，双手指尖翻飞如同精灵。琴音愈发欢快。

而且音色清越，那琴音毫无慵懒颓然的靡靡气息，清爽空灵，恰如琴曲之名，是一场人间的《清欢》。听着琴音，仿佛一闭眼，便能看到高山葱翠，山潭幽邃，落英缤纷，桃红静浮。繁花树下，似有一位极风雅清俊的故友，举樽邀饮。

…………

一曲终了，台下之人似皆在回味之中，贪念那清雅的意境。在她的掌下，琴身在微微嗡鸣，好像正是在表达自己的欢乐。女孩微翘嘴角，念念不舍地轻抚琴身。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我呢？她在心中想。我也很喜欢你啊，琴。但被置于那样隐蔽的地方，定是主人极其珍视之物，她将其取出已是不义，又怎么能擅自拿走呢？

琴似感到了她的内心所想，欢快的情绪渐渐低落下去，最后竟给人一种它是在委屈的感觉。梦蝶啼笑皆非地拍拍琴身，然后瞥了一眼台下。

唔，目的既已达到，该闪人了。

再不走，怕是马上就走不了了。

她偷偷溜下了台，小心翼翼地窜了出去。她走得急急慌慌，竟没有发现外面天色竟有些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