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洛阳纸贵（1/2）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清晨的瑟兮宫，神女盛饰，步履轻盈，在温润如莹的罗纨殿中，翩翩起舞，近之既妖，远之有望，骨法多奇，含阴阳布阵于姣丽之姿。隔壁绮绩殿中，则丝竹萦绕，宫、商、角、徵、羽，五音，六乐，十二律，入调司音，摄魂夺魄。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墨竹难得自在，今日来到瑟兮宫，后面相跟着端茶盘的水苏，还有负责碾茶、煮水的芫荽与筚篥。

枯叶闻言，迎至绮绩殿门，“难得看你们两个一起来。水苏今日在这当值吧。”“恩，”水苏应道，欠身一屈，算给姑姑施礼，“有茶值在，不能行大礼，望姑姑见谅。”“水苏总这般生疏似的。”碎月过来凑热闹，“瑟兮的姑姑，谁嫌过你礼数不周了。”

水笑听碎月之话，笑而无语，须臾之间，美貌横生。她端着乌木雕竹茶盘，往殿内走，突觉一道凌光穿过自己脚腕，疼痛难忍，“哎呀”一声，倒在殿中青帛知就的地面上，茶盘兼翡翠茶盅、白玉茶杯皆碎了一地。

墨竹匆然焦色，禁不住又得批评她：“怎生又这般不小心！”水苏忍着疼痛慌忙道歉：“这些茶器，我会赔的！”

“绿罗，你怎可这般大意！”枯叶训斥正在弹瑟的绿罗，自上次她去落樱宫，无意听到绿罗、白芷、杜若几个背后说水苏的不是，便将她们调来了瑟兮宫，“你不知这瑟音伤人至深么？”绿罗跪地求饶。

墨竹却径自到水苏跟前，用他那双指节分明坚韧有力的手握着水苏的脚腕，看她的伤势，血沿着脚踝已渗出青衫，他用仙术为她止血，然后从怀中拿出清晨刚得的那块帛帕，往她脚腕上系，嘴里一边埋怨：“果真你的东西，我一件都讨不得，刚要的，便还了。”

水苏见他着急关心的，竟是自己的伤势，还耿耿于怀这青帛之帕与椒图青囊，心觉有愧，对他说：“对不起，其实那青囊，本是绣与你的，”水苏说着，樱红缀面，“只是，我欠不得情谊，我既央求椒图帮了我，自是当报，我欠你的多些，只好以后慢慢再还。我补一个给你。”

“举手之劳，谁叫你还的，”他嗔怪她，脸色渐渐平缓，竟带了笑意，“有你这话，我心里欢喜。至少说明，在你心里，我比他亲近一些。”水苏不知道他这是何等逻辑，怔怔地望着他，却第一次觉得，他的五官那般俊逸绝伦，全不似她之前总觉的魔鬼模样。墨竹从未见水苏这样脉脉含情看她，竟一时不知所措，插科打诨道：“那下次，你还是先还我。”

“我今日，怕是躲不开司律惩罚了”水苏回念看到一地狼藉，不免担忧，司律稀奇古怪的惩罚措施，样样难忍：先是弼马之秽，后是夜壶之臭，这次不知又有什么幺蛾。

“你这，怎么也算得是‘公伤’，”墨竹开玩笑道，“我必是向司律讨几日假，再加羮汤侍侯。”

碎月趁他们各忙各话，将与水苏同来的芫荽与筚篥，打发到了隔壁的罗纨殿侍奉，枯叶也处置了绿罗，将她赶了出殿，命她去浣衣宫劳作。

墨竹横空抱起水苏，将她放于箜篌边的空位上，自己坐于她旁侧，说道：“枯叶姑姑，今日，水苏既受伤了，不若便在此长长修为。”

碎月插话，“自是，自是，争取早日入列瑟兮仙班，好给墨竹娶过门来。”

水苏听着，不免又是一脸红晕，“姑姑，你莫拿水苏玩笑。”

“你既无事，便观乐吧。”枯叶未理会碎月与水苏的玩笑，只承接墨竹之语，话甫未落，雪桂犹抱琵琶半遮面，未成曲调先有情，弹的正是《召南》。

“勤而不怨，果真美哉！”墨竹评语道。接着风搅手持墨笛，吹奏《卫风》，水苏见那墨笛，恍惚熟悉，“渊乎！忧而不困！”枯叶称赞道，“倒有几分墨竹之风。”墨竹坐而未语，似沉醉其中。岸土歌《齐》，碎月道：“泱泱乎！大风也哉！”

这一番“之乎者也、呜呼哀哉”之评语，当真将水苏带入了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所踪，又觉脚腕扯疼，便趴于案上睡着了。墨竹见状，摇头无奈而笑。他让枯叶将水苏安置在韶箾殿小憩，便出了瑟兮宫，先向司律讨了水苏休值之闲，又向万里之外的雪神宫殿腾挪而去。

走到半路，隐隐见到蔷薇宫路侧的蔷薇边，有两个影影绰绰的仙影。只可惜太远看不真切，那前面立在幽雅蔷薇边的，是绿罗与化雪。绿罗将手覆在化雪的耳际，说道：“水苏今日晨间，去过椒图宫。现在瑟兮宫，我用瑟音伤了她，可惜墨竹用仙术为她医治了，墨竹身上有她织的青帛锦帕。”化雪正待与她言语，却见不远处墨竹驾雾走来，便挥手让绿罗退走。

墨竹走到化雪面前时，只看到了绿罗的一缕仙影。绿罗因有瑟兮宫各殿禁诀，免不得溜回去，找到水苏歇息处，将水苏口掩住，竞抽了她的脚筋，水苏疼晕。绿罗掩影而走，才去枯叶让她去的浣衣宫。

而蔷薇宫边化雪见墨竹来，欠身一礼，笑逐颜开：“墨竹上神，昨日一别，这么快便回心转意了。”墨竹正色道：“既是恰好遇上，我便不往雪神处寻你了，墨竹此来，有一事相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