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魂断京柳(2/2)
还好,她没有来。
那日自天牢放出,带着一身伤回去,当晚便失了凌霜,他心中明白:她来了,或许只是为了凌霜吧?她没有来救他,就连面也不肯露。
罢了。是他将她逼上绝路,不知害她吃了多少苦。流落江湖,她不知过得怎样。他暗自计较,这叫人冷透了心的地方,他不想再待下去了。于是他递了奏折,欲辞官归去,像她一样,去她所在的江湖走走。
可上头一拖再拖,直到行宫春游。
移驾太清宫的前一晚,他被传召入宫,奏折已批过。皇上答应他,行宫几日是他柳统领最后一次任职,之后便放他归去。
想到不久便有可能见到她,他不知有多欢喜。
而他没料到的是,偏偏第二日他便见到了她。
他更没想到,这一见,竟是最后一面。
皇上遇刺驾崩、王府进驻行宫、禁军被架空,他都不在意,他远远望见她深陷险境,却就是一步靠近不得。
那日的太阳还未升起,便传来了刺客叶筱毙命火海的消息,他亲自确认了,是皇帝身边大内高手袁义凛亲眼目睹的。尸身面目全非,却依稀正是她的身形。
几日后他不再是柳统领了,带着陆离,他如愿离开了那是非之地。只是来时尚有一柄玄雷,去时却只余一柄焦迹斑斑的凌霜。
“你、你这样二话不说便走了,没有半分眷恋……”他攥紧了那凌霜,滴滴清泪穿梭缕缕墨发、渗入指缝,胸口某个地方绞着一般,渐渐泻出漫天席地的绝望。
“你叫我、叫我今后如何活下去、没了你在这世上……原是如此空泛……你叫我如何活啊……”
他不再是那个气定神闲的翩翩公子了,他只是一具没有了心的尸身。每逢那噩耗再铺天盖地地泛上心头,折磨得他无处躲藏时,他便仿着她的样子、用烈酒浇灌,直到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朝午夜梦回,他曾见过那一袭青衣,从那以后,他寻来各种方药,让自己长睡不醒,只为能再看一看她的影子,哪怕是向着她身后的迷雾,倾吐衷肠。
他逐渐神思恍惚、形容枯槁,再没人劝得了,陆离无法、连他的父亲柳老庄主也劝不了……】
北冥宫。
如今我仗着常凌轩,渐渐地也可随意四处走动了,北冥宫的景致对我而言还是颇为新奇的,我日日游逛,只要不遇上顾宸轩和方芷轩师兄妹俩,日子过得也还算是舒心。
我身上还埋着不少方芷轩的暗器,这几日每每运功都觉淤滞,甚是不快。总算花墨七的药用得神妙,常凌轩内力恢复极快。这一日我正跨在窗边吃着葡萄,他突然取出块漆黑的圆石来,说要替我取出暗器,却叫我一时心生为难。
“可否找个女人来?”我抬眼问道。
常凌轩细细思索,故意道:“嗯……那我叫师妹来可好?”
我白了他一眼,“方芷轩啊,她不再多戳我几针便谢天谢地了。”
“北冥宫的暗器,这里只有不多的几人可以取出,如今这暗器中在你体内,此处也只有花墨七和我二人,你看,要不要我叫他来。”常凌轩道。
“我住在你这里已够不清不楚了,这……”
他忍不住笑着打断我,“你的名节,早就败在我这寝殿了,倒是那几枚银针,再搁在皮肉里两日,怕就要深入血脉,损伤脏腑了。”
这已不是第一次见常凌轩笑了,我恼他拿我笑话,一颗紫灵灵的葡萄翻手便打向他唇间。他仍笑着,那粒葡萄却立时便握在掌里,我惊喜地发现他的五指有力多了,却仍道:“名声是给旁人瞧的,做什么自己却是最清楚的。”
“你跟我来,我有法子。”末了,他嚼着那粒葡萄,自顾自地先走开了。
我无法,只得跟过去,到了殿内烟池边,我才有些领会他的意思——重重纱幔自池水两侧高悬于木架之上,中央垂下没入温泉内,将池水一分为二。
常凌轩指着浴架:“你赤身换上那纱衣,去池中坐定,我运功时莫要乱动便可。”
取那几枚银针原是要除尽衣衫,以常凌轩那磁石为引,加以对方内力相匀,才可逐个拔出皮肉。一旦埋入体内过久,便深入血脉,游离于脏腑四肢,致人死命。我之所以为难,便是因与常凌轩男女有别,怎可随意坦诚相对?
见我仍杵在原地,他已忽然凑了过来,耳语道:“放心,在池内我看不清你的……不过就算看到又如何?那晚我昏迷不醒,你难道少看了我?”
我顿时心虚,惊道:“你怎么知道……”话已出口才发觉自己不打自招了,可他明明昏迷,怎知我曾解开了他衣衫为他敷药?
常凌轩得意的神色却已藏不住了,悠然道:“花七晨间才来,我衣衫凌乱,若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
“我叶筱何时整夜守着伺候过旁人?若不是怕你活不过那夜,我才懒得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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