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2）

次日，白小狐醒来时，木槿还在沉睡。许是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和变故，那个自小养尊处优享尽优渥的少女还未真正的适应和转变身份，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伤心事，脸上还残留着几滴泪渍，眉头皱得紧紧的。

白小狐长长地吁了口气，想到自己少时也经历过许多波折，不免感同身受，她轻柔地替她揩掉泪痕，又将她脸庞上散落的几缕发丝拨开，掖了掖被角，这才蹑手蹑脚地下床披衣出去洗漱。

师父和齐楚照例早起，用早膳的时候，她将木槿已回阴冥庄的事告知冥真师父。师父表现的很平静，只淡淡点了个头。默默用完早膳，她便钻进一丛树林打坐修炼。闭眼清风过耳，天地无迹，这一入定便是半日。

半日后，她缓缓睁眼起身，祭出佛月铃，以指为剑，练习师父教的剑法。在剑气和佛月铃的法力下，只见落叶纷飞、风声赫赫，一圈巨大的光影将她包围。

白小狐舞得兴起，腰肢柔软，指法娴熟，衣袂飘飘，发丝飞扬，远远看去，如同仙女下凡，一幕幕白色的光波下，有些许红霞闪烁。闪烁的光柱突然开了道口，一道蓝色的冷光纠缠着白光，一柄长剑挟裹着一抹轻灵的蓝色雾气，瞬间揉进白小狐的剑障，那抹红霞倏忽跳跃，慢慢从白光中剥离出来，凝聚在一处，结成一线长长的血丝，自白小狐的额间一点侵入，慢慢消失。

白小狐兴奋抬头，双眼炯炯，凝着执剑而入的清雅男子，一挥手，佛月铃便砸了过去。男子不慌不忙，剑尖向上，从佛月铃中间插入，手一松，剑与铃合二为一，在他们头顶旋转漫舞，一白一蓝两股光影纠缠融合，笼着这一方天地，布下一个小小的结界。

白蓝结界壁上，彩光流转，如同璀璨星河，星河之中，两个人影以掌为器，腾挪翻转，覆手翻云，配合得极为默契。

一盏茶功夫之后，人影慢了下来，光影结界化作一片烟尘，消失在树林之中。烟尘过后，徒留此处空寂和一地落叶。

白小狐吁了口气，缓缓合掌收势，佛月铃瞬间回到她的手腕，天月剑也化作无形，消失在冥真的指尖。她巧笑嫣然凝着冥真的手，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师父，我练成了无影玄术，对不对？”

冥真负手而立，微笑颔首，满眼都是赞许：“无影玄术是你宇空师爷潜心百年才悟出来的，最需要修炼者心无杂念才可。你体内有邪气，能练成如此成效实属不易。”

白小狐垂首，目视着自己的手腕，道：“徒儿知道，若不是师父刚才及时出手，徒儿不可能顺利练成，此时或许就被邪气攻心了。徒儿多谢师父相助！”

冥真淡淡挥手，道：“师父目前也只能把它逼入你的眉心，却无法根除。小狐，终究你的心魔，需要你自己才能消除。”

“师父……”

冥真走到她身边，抬手抚了下她眉心刚刚凝结的一点红色，“师父只想让你知道，当年你师姑的事，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因果，自有机缘，那是她的果，和你无关。小狐，要求得正果，须得放下。你看见木槿现在的样子，是不是难过了？”

白小狐鼻头一酸，哽咽着点了点头：“木槿本可以有机会享受娘亲的疼爱，若不是徒儿，她遭受阿爹的变故，也至少还有个娘亲！”

“你呀！”冥真拉着白小狐的手，走到一棵粗壮树旁就地坐下，抬手一挥，旁边树木落叶纷纷，他伸手抓了一张，递给白小狐：“你看，这树叶本可以好好地在树上，可突然落下，是谁之过？”

树之过也？叶之过也？白小狐懵懂地望着手中绿叶，脑子有些短路：“是师父？是风？”

冥真呵呵一笑：“若师父不动，是否无风？若本就有风，师父动与不动，有何意义？今日无风无师父，明日如何？小狐，树大招风，叶落归根，无关其它！”

白小狐玲珑剔透，突然悟了：“师父的意思，注定就是注定，因果就是因果？师姑的事，都是注定的？可师父封她在冰棺，不就是一线天机吗？”

冥真叹口气，凝目远处：“有因才有果，她入魔太深，我作为她的师兄，又受师父所托，只是不忍心而已。好了，无论是非对错，因果如何，此事已经过去了，你都应该放下。师父觉得，你心中放不下的，还有其它，小狐，修炼之人，最忌讳杂念太多，你重情重义是好事，可太过了，就变成执念！”

白小狐垂首不语。她其实并不知道师父所说的执念，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可她心里又明白，冥冥之中的那点指引，如同一张巨大的密网，将她牢牢缚住，任她如何挣扎，也不过是水中捞月镜中取花，一场徒劳而已。

冥真凝目半晌，又缓缓道：“小狐，你要记得，我们修炼之人，和九天阁一样，也是一场御妖，他们御的是妖体，我们御的是妖心。只有御妖有术，才能得成正果！”

白小狐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她抚着手中落叶，细细思索师父的话，正自半解半悟的时候，突然听得远处传来齐楚的声音：“你们都在这里，叫我好找！”

白小狐和师父站起来理理衣衫，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齐楚，有些茫然。

齐楚跑得有些急，气喘得厉害，与他平日里洒脱不羁的样子很不协调。白小狐饶有兴趣地打量一下他，还没来得及揶揄几句，便震惊地呆住了。因为她很快就明白了齐楚如此焦急狼狈的原因。

根据齐楚的描述，木槿又不见了。而且这次，她还打伤了高伯。白小狐刚听了几句，便有些迷惑，以木槿的法力，抵过高伯尚有可能，再则她是高伯看着长大的，必定不能全力阻挡。可是若加上哑叔，木槿想全身而退几无可能。

最重要的一点，木槿并非被拘束在庄，她走便走吧，怎么会伤了高伯？冥真及时为她解了哑叔的惑，原来一大早，冥真见了木槿之后，便让哑叔下山了。虽然木槿回来了，他很高兴，但是他总觉得内里有些蹊跷，不会如木槿所言那般简单，便让哑叔下山去探探能不能寻到一点什么。

高伯一人对木槿，再一顾忌不出手，受伤也正常。白小狐转头望着齐楚：“可是，你难道不是在庄中吗？木槿要离开，高伯为何阻拦？”

白小狐和冥真师父一对一答之间，齐楚喘了口气，此时也平静下来，他叹口气道：“因为木槿，悄悄带走了一件东西，被高伯发现了！”

白小狐和师父的眼睛俱都定在齐楚脸上。原来木槿昨夜回来和今日离开，都是有计划而来。白小狐他们不知道，木槿其实撒了谎。她自离开他们一行后，一路追踪，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三日后果真就遇到了飞羽和她爹木檀子。彼时木檀子心魔难除，毒气攻心，已经是奄奄一息。飞羽倒也没有为难她，只说她如今了然身世，应该和她感同身受志在一处才对，毕竟木槿的亲娘是蛇妖，她身上流着一般的蛇妖血，也算得半个妖了。

木槿谨守着自己御妖师的身份，并不认同飞羽的话。她一路到此，只是心中还念及那点亲情，同时还有个疑问，她想知道当年木檀子若只是为了修炼摄魂术，杀了优罗便可，为何又要和她假装相爱，还生下孩子。优罗被冥真救走后，他为何不一掌杀了她，却将她带回九天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