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2）

两千年前，白狐岭。一对修炼成人的猫妖在这里救下一只走火入魔伤得颇重的九尾狐。九尾狐隐居深山修炼养伤。猫妖夫妇在山中孕育一双爱女。可不巧的是，猫妖夫妇有一日下山遇到御妖师，从此后再没归来。他们留下的两个女儿，在山中相依为命。

因她们尚未成年，道行又浅，常被山中的小妖们欺负。幸得九尾狐出于感恩，心存怜悯，将她们两个收归门下悉心教导，这才法术精进，修炼得有模有样。姐姐比妹妹大许多，平日里对这个唯一的亲人总是照拂有加、宠爱有加。为了修炼，姐姐没少下山伤害人的性命，可她一直没让妹妹沾染血腥。

直到有一天，妹妹偷偷跟在姐姐后面下山。当姐姐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抓了一个人。没奈何，姐姐只得让妹妹和她一起回去。可就在回去的路上，她们遇到了九天阁最厉害的炼师齐楚。那次人妖大战，足足打了十几个时辰，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最终的结果是姐姐被当场杀死，妹妹因没沾染过血腥，妖气还算干净，齐楚留了她一命，一把锁妖铃将她锁回齐府。

那对姐妹，便是飞羽和她的姐姐。飞羽环顾四周，嘴角一抹冷绝的嘲弄：“我出生在此，长大在此，修炼成人在此，我爹娘和姐姐的生活印记也都在此，这是我的家，你说，九天阁凭什么一下子就抢占了我的家，害得我家破人亡。就因为我是猫变的，他们是人吗？”说着昂了下头，嘴角嘲弄更甚：“可惜人又如何？比我们妖高贵多少？九天阁素以御妖闻名天下，天下若知道他们的上尊师为了修炼邪术，不但害了那么多性命，还走火入魔堕入魔道，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白小狐表情平静，不知为何看着飞羽的神态有些许怜悯。她每次见飞羽，心中都有种莫名的悲凉，这个看着妖艳无情的人，其实有一颗极为愁闷的心。白小狐觉得，她那些装出来的坚强无情痛恨的外表下，藏着的那颗柔弱才是真心。

这世上没有出生就是的坏人，也没有一修炼就有的坏妖。白小狐还记得师父说的那句话。可是怎样才能让飞羽放下仇恨，重新回归正途，这却是个难题，也不那么容易。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少做点孽。

白小狐幽幽叹口气：“你把木檀子藏哪了？飞羽，他走火入魔得厉害，你还是把他交出来吧！”

一阵风来，落下几张树叶。飞羽随手一捞，一张碧绿叶子夹在两指之间。她对着阳光照了下，慢悠悠道：“我虽然救了他，却又没像他们九天阁那般可恨，拿个锁人的铁索绑着他，他有手有脚的，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

白小狐看着她，怜悯更甚：“唉，飞羽，你当真以为我不知，你救他，不过为着他手上那个东西而已。东西没拿到手，你会放了他？我虽然傻，却也不笨，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飞羽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我为的什么？那个东西，在哪你知道？”

白小狐敛眉一沉，慢慢摇头叹气：“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既然救走了他，你应该知道才对啊！木檀子人呢？怎么没和你一处。”顿了顿，白小狐本想问问她是否看见木槿，犹豫半晌，斟酌半晌，最终没有开口。

白小狐敲着飞羽决绝冷漠神态，心知多说也和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用处。可她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忍住自己那张好管闲事的嘴：“飞羽，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你是修炼之人，如何不懂得这个道理。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世间多少事，皆不过是一息执念而已。你修炼至今也是千年以上，得来的法术修为多么不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回头是岸，还来得及！”

飞羽扶了扶鬓角的一支雪白玉钗，不耐烦地冷哼了一声：“你不用和我说教。我也不想听。”

白小狐叹口气，转身往山崖边的方向走去：“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飞羽身形一闪，挡在白小狐面前，一手拦住她：“慢着。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到了，那就聊聊呗！”

白小狐冷冷地拂开她的手：“若你执迷不悟，我不觉得和你有什么好聊！”彼时白小狐说的却不是实话，她思忖师父和哑叔下去刚半个时辰，即便顺利也需要近三个时辰才会回来，以她现在的状态，对付飞羽虽不能快速取胜，拖她个一时半刻不在话下。

瞥见飞羽眉梢一抹得意，她犹豫了下。探头望了眼山崖，一片碧绿中未见师父和哑叔的身影。她左手微抬，右手捏指，警觉地注视着飞羽，脸上一派淡然：“飞羽，你为何总跟着我们？既然你执迷不悟一味被仇恨迷了眼睛，应该远离我们才是。毕竟齐楚，还是御妖师，难道你就不怕他再次锁了你？”

飞羽抬手撩了下脸颊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冷哼一声：“就凭他？我那次被他锁，是因为大意，且当时法术不够精进。现在的我，早已今非昔比，他想锁我，还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又轻笑一声：“我跟着的可不是他们，是你。白小狐，你难道不知道，你可是千百年来不可多得的宝贝。”

白小狐惆怅地叹了口气：“就算你得到我的血，也不可能修炼成功。摄魂术是阴毒之术，修炼这种法术会吞噬你的灵力和修为，让你迷失本性。飞羽，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一定要去修炼这种阴毒术法呢？”

飞羽凝着她的眼神，却似含了分悲怜，嘴角亦嘲弄地翘起：“你师父将你诓在玉清山上，几千年不问世事，虽说修得法术高明，却将你教得天真得可怜。这世上什么不阴毒？你看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照样杀害比他们弱小的生灵，难道就不阴毒？难道他们吃掉的那些牲畜就不是命？小狐，你能不能不要永远这么天真无知？妖法这个东西，也无所谓走火入魔，只要控制得当，御用得法，为我所用，什么法术又有什么关系？”

白小狐有种莫名的悲哀，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这个道理了吧。她摇摇头，深吸口气：“飞羽，这是两码事？”

飞羽仰头哈哈两声：“两码事？我怎么觉得就是一码事？小狐，你爹娘不都是人类杀死的吗？你爹娘何辜？九天阁御天下之妖，可天下之妖，不都是你我一样的走兽修炼而成？凭什么人类就可以随意判定我们的生死，我修炼摄魂术就不行？”

白小狐无奈地摇头：“难道狗咬了你一口，你便要咬它一口？我知道，你的亲人都死在人类手上，可一切因果，皆有缘法，他们也是因为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才得到这样的结果。飞羽，你何必执着一念？”

平地一阵风来，树影婆娑！白小狐和飞羽都感受到了山崖下的动静。飞羽似乎不愿意见到冥真和哑叔，她退后两步，突然显出神秘的模样，道：“白小狐，难道你就一点没有执念？你心底，不是还固执地藏着一个人吗？我知道你如何从镜像中勘破出来的，是因为你心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齐楚，而是一个叫子禹的人，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