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1/2)
齐楚稳了下神,将游走得有些远的思绪拉回来,和冥真认真对弈起来。一局罢,许是心绪不宁脑子有些短路,他以一子之差输给了冥真。冥真见他有些懊恼,将棋子收起来,笑着道:“听闻你们九天阁的冲虚剑法享誉天下,索性无事,我们切磋一二,让我也见识一下。”
齐楚拱手谦虚道:“上师客气了,小狐说上师的天月剑法出神入化,我也正想学习学习!”
说着,两人各饮一杯茶,然后步出亭子,在园中空地站好。齐楚已命高伯取来长剑,见冥真空手而立,以为他是轻视自己,连剑也不肯掏出,便道:“既然是说好了比试剑法,上师如此空手相对,恐怕不太合适!”
冥真淡淡地抬了下手:“放心,我不会承让你半招!你只管出手!”
话音落,冥真右脚承力,左脚尖前后划个半弧,双手一前一后做出攻守姿势,掌风便推向齐楚。齐楚抬剑一挡,身子后撤三步。剑气逼人,眼见着从冥真的衣袖处划过,却觉得眼前蓝光一闪,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出现半空,剑刃从他的剑下轻轻一带,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洪水般将他罩着推后。
齐楚暗道声“好剑!”手下丝毫不敢大意,剑锋一转,如疾风中高速旋转的锥子,迎着天月剑而去。
不得不说,以齐楚的年纪,有如此剑术造诣,着实不易。冥真心中也暗暗赞叹,佩服九天阁的冲虚剑法确实值得享誉天下。齐楚得木檀子真传,单从剑术来看,他还真是用心教授这个世侄,并无半点私藏。齐楚能在十五岁出师,如此年轻就胜任炼师,悟性和天赋也不可小觑,是个人才。
两人对招对的都很沉稳淡定,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过了百招以上。冥真的天月剑透明轻薄,剑气却是蓝色,齐楚的剑玄色锋利,剑气是白色。一蓝一白两股剑气交缠,惊得树上的鸟儿喳喳乱飞。渐渐地,齐楚终究觉得手腕有些酸麻。冥真毕竟修炼了五千年,剑法功力都胜他一筹。
一股剑气落空中,白小狐一袭淡青色衣衫,揉着惺忪双眼,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们:“师父,齐楚,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剑气纠缠中,孰胜孰输二人心中早已明了,表面却还未最后确定输赢。白小狐一句话,冥真得了借口,哈哈笑着一撤手,往后退了七八步,左手负背,右手随意一收,天月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小狐醒了,我们点到为止吧。你的剑术果然不错,承让承让!”
齐楚脸色灰白,却由衷服气:“上师剑法果然厉害,齐楚甘拜下风!”
白小狐指了指他们两个,吃惊地瞪圆眼睛:“你们,在比剑?齐楚,你,你,你和我师父比剑?你可知道我师父,他的剑法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哈哈,你能和师父过几招?”
齐楚垂头走到桌旁坐下,慢慢倒茶,嘴唇抿得紧紧的,并未回答。
冥真也走过去坐下,招呼白小狐:“小狐真是见识浅陋。齐楚的剑法相当不错,他刚和我过了百招也未分胜负,若不是你来搅局,我们还在切磋呢!”
白小狐蹭过去坐下,顺手接了师父递来的一杯茶水,惊叹着瞟了眼齐楚:“你能和我师父过百招不分胜负,实乃了得。你的剑术在我之上。我与师父过招,百招之内必定落败。齐楚,你真厉害!”
齐楚垂目饮茶,嘴角不易觉察地弯了弯:“是冥真上师承让,我早就败了!”
白小狐饮茶的当口,瞥见齐楚的脸色有些苍白,肌肉也略显僵硬,腮帮子处紧绷绷一团。她默想这天下或许没有几个人的剑术能赢得过师父,师父的天月剑本就是天下屈指可数的法器,又得宇空真人的真传,输给他其实也没有什么。至少她自己就觉得,百招之内不敌师父,一点也不丢人。
但她看齐楚似乎很在意。初时没想明白,抬眼望了回天,又扫了眼周边绿树,突然想起来他们身处的地方,乃是九天阁的阴冥庄。齐楚作为九天阁的御妖炼师,职责所在便是捉妖。可背负着这样的重担,却轻易输给了一个,呃,一个蛇妖,心里着实有些难以接受的愧疚。
想到这一层,白小狐突然有些明白齐楚为何脸色那般难看。她虽不屑齐楚的这个念头,却本着善良的本性,设身处地一想,也多少能理解他的心情。
白小狐同理心地摸了摸鼻子,眼珠一转,笑盈盈岔开话题:“师父,齐楚的笛子吹得很好听。齐楚,这样和风丽日的时刻,何不来一曲让我们欣赏欣赏!”
冥真慢悠悠放下茶杯,垂目望着桌上的一管竹笛。
齐楚眉心一跳,默了片刻。他的竹笛从不离手,因刚才比剑,将竹笛放在桌上。齐楚的竹笛是湘妃竹所制,上面布满了泪痕一样的斑点。把玩得光滑润泽的褐色表面,反射着幽幽的光泽。
齐楚姿态优雅地拈起笛子,放在嘴边试了两个音,然后微眯双眼,一曲悠扬清丽的旋律便如水般流淌。这调子白小狐还记得,齐府的一日,她因了这笛声爬墙出去,被璋姨罚了好几鞭子。
白小狐捧着腮帮,手肘放在桌上,望着前面一丛紫色萱草花,凝神听着。
一曲罢,大家默然了半晌。待齐楚将笛子在手掌上敲了几下,白小狐才反应过来,面露赞叹:“果然好听。璋姨说你的笛声天下当得起一段名声,确实不同凡响。”
齐楚眼角扫了下冥真。冥真抿着嘴没说话,淡然颔首。他不觉有些泄气,似冥真那般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他有些受挫。不知从何时起,齐楚发觉自己变得小心眼,变得在意。以前他对一切都冷眼淡然,甚至有些冷漠。可现在,他越来越在意,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的点评。
他很懊恼。这个什么都在意的齐楚,完全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自己了。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齐楚不是没有深思过。以前他一直归结于心中放不下的执着。执着是她,执念是他。从第一次遇到她,他就觉得,她和一般的妖是不一样的。虽然他骗了她,锁了她的法术和原身,可他内心,从未将她和死在他御妖术之下和府中困住的那些妖相提并论,哪怕一次也没有。
他还记得她在齐府的时候,天真善良,调皮可爱,却又知书达理多愁善感。她不像其她妖那样唯唯诺诺胆战心惊。她被锁了还那样从容无谓,理直气壮顶撞爹娘,惹怒璋姨,小心委屈地在他面前可怜伏低。她念《绥绥白狐》,一笔一划写字。他觉得自己从未看错过她。
她以前曾和他提过,她有个英俊潇洒容颜不老法术一流的师父。他想,活了五千年的老蛇妖,再优秀也应该满脸胡须眼角皱纹了吧。他没想到,她口中的那个师父,竟然是这样的。放眼天下,只怕也没有几个能赶超得过的。
她从镜像出来后,明显得与他有些疏离。她的师父,看她的眼神也不是一般师父的眼神。他很努力地想要与她重回以前的融洽和亲密,可这一切,似乎很难。她看他的眼神,依然那般清亮和善,可少了点什么。他想了许久,感受了许久,才终于悟出来,少的是一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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