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2/2）

白小狐顿住脚步，仰头盯着那块地方，停了遐想：“那她后来去了哪里呢？”

齐楚耸了耸肩，摇头道：“有人说她被御妖师所收，有人说她从这个地方跳下去死了，也有人说她离开白狐岭，隐姓埋名去了远方。总之，关于她的传说有很多种，但是没有一种得到过证实，唯一真实的，就是她确实这一千多年都没在白狐岭出现过。”

一路说着，他们已经攀上了最高顶白狐岭。白小狐在这块空旷硕大的石头上转了一圈，想象着当年那只九尾狐如何在这里睥睨众生，俯瞰天下，心中激荡起豪迈来。

冥真负手仰望一棵苍松，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齐楚抬手指了指岭后，道：“从这里下去一点，有个山洞。传说她每次抓了负心汉来，便扔进洞中，命他们悔过七日。期间她会封了洞口，里面无水无粮空空如也。七日后她才会打开洞口，真心悔过的人，她一眼就能看透，会放了他们回去和心上人团聚。那些不真心的人，也瞒不过她的法眼，最后成为她修炼的药引。当时的人们，对她是又爱又恨。恨她的人聚集起来围攻，可根本不是她的的对手。后来他们便找了御妖师来收她，可来了无数的御妖师，没有一个能打得过她的。不是被她吓跑就是被她所杀。她的法术很厉害，据说她有一头红色的头发，使用法术的时候，双眼赤红，又喜欢穿一袭红艳衫裙，被人们称为九尾血狐。”

白小狐吃了一惊，急忙将脑子里那个一袭白衣黑发飞扬的清丽女子换成一袭红衣红发的妖艳形象，表情很是忧虑：“血狐？九尾血狐，她，她不是白狐族？是赤狐族？”

赤狐族，远古狐族尊贵族群。祖先是女娲娘娘的坐骑，先辈曾做过上古大首领蚩尤的坐骑，身份无比尊崇无比高贵。可是，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灭绝，却没料到这个地方，居然曾经出现过一只赤狐族的九尾狐。

白小狐惊喜之中更多惊奇，张着嘴半晌没合上。

冥真头也没回，慢悠悠传过来几句话：“走火入魔的妖，法术达到一定阶段，头发和双眼也会变红。红色深浅，代表走火入魔的程度。她也可能不是赤狐族，就是你们白狐族。可若是你们白狐族，那她走火入魔得就很厉害了！若她真是白狐族……”

冥真突然住了口，尾音带着微微的颤抖。白小狐等了半天没等到师父后半截话，蹦跳了两下，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师父，若她是白狐族的九尾狐，然后呢？”

齐楚也跟了过来，静等着冥真后面的话。

冥真却闭了闭眼，淡然道：“你是白狐族，你觉得呢？”

白小狐有些迷惑不解：“徒儿不知！会怎样呢？”

冥真似乎不愿意探讨这个话题，叹了口气：“能怎样呢？刚才齐楚不是说了吗，她都一千多年未曾出现过了，也许早就死了。”

白小狐突然想起刚才齐楚的故事没讲完，她便又转向齐楚：“你刚才说没有一个御妖师能打得过她，那她后来为何会消失不见了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齐楚脸色露出淡淡的一抹自豪，抚了抚袖子：“后来，后来有个侥幸逃脱的御妖师就去找了我们九天阁的尊师，当时的上尊师，记得我爹和我说过，亲自带着左右炼师前来，大战了三天三夜，最终将她收服。不过爹说，上尊师到底有没有杀了她，或者祭锁妖铃，最终都是个谜。当时的两位炼师也是讳莫如深守口如瓶，半丝口风也没透露过。可那只九尾狐，大战后确实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九天阁觉得这里妖气重，就建立了分部。可没过多久，山中的妖也都没了，上尊师觉得这里地势险峻，环境优美，适合修心养性，就将这里作为了九天阁历代尊师的尸骨埋葬圣地。”

白小狐无言地将目光从齐楚身上移开，凝着那棵苍松的一段遥遥迎客的枝节，慢慢挪步靠近崖边。崖下深不见底一片幽邃，顺着悬崖皆是茂密的野草藤蔓，葛藤顺下去，一节一节的被滋生的野草覆盖。底下只能看见浓密不见阳光透过的树顶，树下如何全然不清。

冥真也慢慢走了过来，往下看了一眼：“这下面还真有些阴森。”

齐楚也过来探了下头：“山下方圆百里曾经流行一个传说，说往思岭下面有个仙女洞，洞里套着十八个小洞，住着妖怪。但是从来没人去过那个洞，也没人见过。但是人们说那洞里有数不清的宝贝，千百年来，也有胆大的人去寻过，可不是寻不见，就是一去不回。这上百年来，这个传说也真的就是个传说了。我小的时候还听高伯说过，说往思岭一带，早就没有妖，连个修炼的走兽都没有了，因为阴冥庄后面葬着历代御妖尊师，正气昂然，一般的妖根本不敢靠近，更别说住在山里了。”

白小狐幽幽地叹口气：“传说就是传说而已，传的那么邪气。在你们御妖师的眼中，我和师父，不也是妖么？我倒不觉得这里正气凛然无法靠近。不过师父说的对，这下面深不见底阴森幽暗，看着得有百丈之高，不知下面如何？”

冥真往回拉了把探身往前的白小狐，皱眉道：“这么高，就是我们修炼之人也不敢轻易下去，再则下面也不知如何情形，你小心一点。”

白小狐吐了吐舌头：“师父，快赶上玉清山了！”

冥真嗔怪地敲了下她的额头：“玉清山是仙山，常年仙雾袅绕，岂是这里可比？”

齐楚往回走了几步，寻个石头坐下来，慢悠悠的拔出玉笛擦拭：“听闻玉清山仙根深厚，多修道之人，我却还未有幸去过，不知是否真的归隐着许多仙人？”

白小狐讪讪地摸了摸被师父敲过的额头，转身走回去，“其实很多人喜欢选择终南山隐居修炼，玉清山却不多见。但是玉清山是仙山福地，据说很多修炼的人或兽，升仙受劫的地方，最后都是玉清山。只是玉清山太大了，一片山脉绵延，修仙之人大多不愿意与人多交往，所以我和师父在玉清山几千年，也没见过多少。”

白小狐求证地望向师父，冥真却依然站在悬崖边松树下，垂头凝望那一片幽深险峻，似乎并未听见她的话。他的背影很专注，有种特别的感染力。

白小狐恍然觉得师父这个背影，在很久以前也曾见过。那个时候师父常一个人立在玉清山顶，面对晨光或者夕阳，专注而凝神。可那个时候，白小狐只觉得师父在光影下的身形，有种孤清的美。却没有今日这般让她觉得特别。

她一时失神，仔细思索那种特别到底是什么？想了许久，想得自己也有些忧郁起来。忧郁？对了，她突然明白过来，自从来到这个岭上，她就觉得师父有点忧郁。师父是个随性超然的人，内敛有加，沉稳有加，儒雅有加，却不曾有过忧郁。

唔，师父这么忧郁，一定是因为齐楚说的那只九尾狐，让他想起幼时的那个玩伴了。白小狐突然很同情师父，她觉得师父几千年也没有什么亲人，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两千年来不是所踪，一个相依为命的师妹，失手死在自己剑下，他该有多么伤心难过！

他一定非常伤心难过。可师父在她面前，却表现得那么风轻云淡，师父真是不一般的师父。白小狐想到这一层，心里便也高兴不起来，伤怀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