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2/2）

白小狐停在一个假山前，“你们历代尊师真的葬在此处？”

齐楚愕然，抬头望着她：“这个自然不会有假。不过不在庄中，在庄后阴冥山脚下。这个山庄是傍山而建，后面圣地入口被隐藏在庄中，唯此一个入口，所以非常安全。”

白小狐点头道：“木檀子没有回来，木槿也没来这里，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接下来你和师父有什么打算吗？”

齐楚脸上浮出一抹阴郁的笑，沉定地看着白小狐：“木檀子一定会来这里的！”

白小狐见他脸上如此坚定及肯定的神态，有些茫然：“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齐楚手中竹笛一转，道：“因为早起，高伯说半年前他曾回来过，似乎在这里放了什么东西，还叮嘱高伯，他半年后一定回来取。我猜想这个东西，对他一定很重要，所以他一定会再来！”

白小狐皱了眉头：“是什么东西？”

齐楚耸肩一笑：“这却还不知道，他放得极为隐秘，高伯也没看到他放在何处。阴冥庄这么大，若不知道具体地点，很难找到！”齐楚说着，突然近前一步定定地看着白小狐的脸：“小狐，恐怕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了！”

白小狐凝着他突然逼近的脸，捂着嘴咳了两声，别过脸去低声“嗯”了下：“昨夜没吃东西，我，我现在好饿！”

齐楚缓了下神，急忙抽身抬头，“啊，是呢，我也饿了。我们快去用早饭吧！”

阴冥山其实只是九天阁的叫法，因为阴冥庄的缘故。在其他人类口中，它有个很美丽却又空茫的名字：往思岭。还有个很动人的传说。

传说两千多年前，往思岭也不叫往思岭，叫白狐岭。因峻岭之上，常出现一只九尾白狐。山下的人都说，那白狐是成了精的妖，擅长媚术。白狐长得极为绝色，却有些疯疯癫癫。她专门勾引那些负心男子，将他们困在山中思过。若真心悔改便放下山去，若不悔改就挖心喝血。九尾狐修炼成精，真心不真心一眼就能看透。虽然她杀了无数性命，却在众多女子心中赢得了一个好名声。人们都说那只九尾狐一定是被负心人伤过才会如此。但也因为人们害怕山中有狐妖，一般也不敢去山中。白狐岭便成为人迹罕至茂密幽暗的荒山野岭。

再后来九天阁在山下建造了御妖庄，那只九尾狐就不再出现。人们又可以自由出入山中。九尾狐不再出现，人们却慢慢地形成一个习惯，但凡谁做了错事，负了心上人，又希望得到谅解，便去山中思过。传说只要真心悔过的人，最终都会赢得心上人的原谅。这里，也被叫成了往思岭。

白小狐一边唏嘘感慨齐楚给她讲的这个传说，一边拨开前面挡路的野草藤蔓，一边默想那只九尾狐的风姿。想了一会，有些不解：“既然这样，为何叫往思岭，不如直接叫悔过岭更好！”

此时她、齐楚和师父冥真，正沿着阴冥庄后面的一条狭小山路往上，朝着曾经的白狐岭如今的往思岭而去。为何会去这里呢？还得从用完早膳说起。

斯时白小狐和师父一起刚修炼完功法，师父回房去沐浴更衣，她则好奇地在阴冥庄中游览。古树环抱、雕栏玉砌，白小狐对比下玉清山蛇洞的简陋，深为叹服。她脚步轻快负手张望，刚转过一道回廊，便看见尽头的一座石亭。

亭子中有石凳石椅，一个熟悉的影子背对着她。不用猜测也知道那是齐楚。他一管竹笛慢慢转出悠扬曲调，听着有些苍凉。

白小狐慢慢蹭过去，拣了旁边凳子坐下，自斟自饮一杯茶水后，齐楚的笛声才慢慢停下来。他环伺下周围景致，嗓音略有些暗沉：“我们九天阁的御妖师在出师之前和升任炼师的时候，都必须到这里来住上一段，一则叩谢历代尊师护佑，二则向尊师表达御妖之决心，三则，这里是个静心修炼的好地方，能涤除御妖师心中邪念。一般御妖师一生可能也只能来一次，可我却不同，自我懂事以来，到这里来了很多次。你看高伯对我都很熟悉，那是因为我小的时候，他曾多次照顾我！”

白小狐点了点头，慢慢抿着杯中茶水，等了半天没见齐楚把话接下去，便缓缓放下茶杯，一手托腮一手理了理裙子：“为什么你会来那么多次？”

齐楚笑得有些勉强：“因为这一代上尊师是我的世叔，我虽然没有正式拜他为师，可阿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送到世叔门下学御妖法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世叔的关系，甚至比和爹娘的关系还要深厚一些。世叔是尊师，每年都要到阴冥庄来拜祭历代尊师，有时候，他会带着我和木槿来。”对着左前方的一棵古银杏抬了抬下巴：“你看那棵银杏，小时候来，每当世叔不满意我的功课处罚我之后，我就会偷偷爬上去躲起来，有时候晚上就在上面睡着了，到第二日木槿来找我，我才下来。那棵银杏，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你看是不是长得很茂盛？”

树干粗壮，枝桠茂密浓郁，青翠光泽，撒下一地绿荫。确实很茂盛很健壮很高大。白小狐望着浓密枝叶间的一根树杈子，想象当年一个瘦弱孤独的小孩，如何躲在幽深处暗自伤心的情形，心中不觉一软，同情地叹息一声：“想不到你小时候，还有这般严苛的日子。”

齐楚涩然一笑：“冥真上师看着和蔼亲切，一定不会如我世叔那般严苛，你比我幸福多了！”

淡淡风过，一缕阳光穿透树叶撒下来。白小狐眯了眯眼，回想了下自己少时是否也有过齐楚那般经历，想了半天，感叹一番。“师父在修炼一事上，也很严厉。师父罚我最多的，就是面壁思过。不过师父对我很好，也不怎么认真罚我。我小的时候也不懂事，每次受了罚委屈，就躲师父的酒窖里。躲着躲着就忍不住偷师父酿的酒喝，有时候就喝多，师父每次都能找到我，然后将我背回蛇洞……”

白小狐脸上流露出回忆的神态。齐楚收回凝在前方某处的目光，看着白小狐，有些凉凉的：“你师父，是个好师父！”

白小狐还沉浸在回忆中，无意识地“嗯”了下，突然想起来师父也正经八百很严厉地处罚过她一次，不觉瘪了瘪嘴：“我记忆中，师父最严厉的一次惩罚，是因为我修炼的时候不专心，还自作主张换了口诀，那次师父狠狠地惩罚了我，将我打了一顿。”

“哦……”齐楚来了兴趣：“他还打你？后来呢？”

“后来……”白小狐想了想，道：“后来我委屈地趴在床上哭着装睡，师父来给我上药，和我说什么事都可以容我，就修炼一事不能有半点马虎。我也知道自己错了，就给师父道歉了。那次，我还借故下了山，回我的老家看了看，还去……”

白小狐本想说还看见子禹大婚，她当时有多么伤心，话到嘴边却顿住了。那时候她还是个不能变成人的小狐狸，自己想想都觉得当时幼稚可叹。她蓦然顿住了，没再往下说。

齐楚将竹笛放在石桌上，顺手捞了杯茶水递到嘴边，眼睛却看着白小狐：“还去了哪里？”

白小狐默然摇了摇头：“没去哪里，对了，你刚才说你在这里来了很多次，那应该很熟悉了。我看后面那座山很高大很险峻，可有什么好玩的么？”

齐楚一口将茶水灌下，眼里闪着亮亮的光泽：“那山其实不叫阴冥山，叫往思岭，最早以前叫白狐岭。有个很美丽的传说呢！”

白小狐一听有关于白狐的传说，来了兴趣。听完齐楚的介绍，便恨不能立即去白狐岭看看。正巧冥真修炼完毕走了过来，听说往思岭的故事后，也深觉有意思，便道同去。

这便有了今日的上山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