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2）

飞羽勾了勾手指，妩媚地笑着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白小狐一手扶着栏杆，一手在扶着额头，头痛地望着飞羽：“什么交易？”

飞羽神秘地眨了下眼，张开双手，一副环抱未来的表情：“用你的血，换这些人的性命！你不是说自己是仙吗？你苦修千年，不就是普度众生的吗？你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死在你面前吧！”

佘妈妈离白小狐最近，她颤颤微微看了眼白小狐，腿一软顺着墙滑到地上，“白，白公子，你，你是……”

白小狐扫了一眼，同情地皱了眉头，手一挥，佘妈妈便倒了下去。她眼角的余光，看见绮罗倚在依次过去的第五个门框上，脸色复杂地望着她。白小狐觉得，绮罗很有胆色。凡在这个时候，还能神色平静地默默关注的人，白小狐觉得都不是凡人。

绮罗脸上有迷惑、有欣喜、有惋惜，也有不安。可就是没有胆怯害怕。白小狐心里默默赞叹，脸色柔和地笑着点了点头。

飞羽不耐烦地一挥手，某个角落砸下什么都东西，随着便是几个人的尖叫。白小狐探头望了眼，只看见一角紫色的男人衣衫。

白小狐叹息道：“飞羽，你走火入魔，修炼的是魔道。你一意孤行，就算有我的血也没用。我不过是个普通的狐狸，你太高看我了。”

“那么……你是不愿意做这个交易了？”飞羽再一抬手，又是一阵惨叫。

白小狐再也不能不出手。她跺了跺脚，飞身出去，一个倒挂金钩就想抓住飞羽。飞羽放肆地笑着，一边躲避白小狐的攻击，一边道：“就知道你舍不得！”

飞羽卷起纱幔，将一个女子抛向空中，又骤然落下。白小狐顺着那声惨叫扑过去，接住了瑟瑟发抖乱踢乱叫的女子，将她送到阁楼廊道。

飞羽却又抛落一人，这次是个男的。白小狐只能快速去接住，将他放回一楼地面。一时间，百香楼空中不断飞人，惨叫声、哭喊声，飞羽尖利的笑声，让这个本来脂粉香溢的地方乱成了一锅粥。

白小狐接来接去的，不多时便有些烦躁。飞羽聪明，知道与白小狐硬碰硬未必讨着多少便宜，但她七窍玲珑，自认看透了白小狐。自然，她也确实没有看错。白小狐天性善良，富有同情心，见不得别人受到伤害。

白小狐果然如她所料，根本不可能全身心对付她。飞羽一抹得意的笑，胜利在握的望着白小狐，双手上扬，两个百香楼娇滴滴的姑娘便腾地升起，又腾地落下。

白小狐接了一个，失了另一个。她只能分出法术来救那个马上要落地的姑娘。可这样便给飞羽留下空档。飞羽双手化个半圆弧形，一道凌厉的妖媚光术扑向白小狐的后背。

白小狐默默地吸了口气。她本不想大打出手，可飞羽这一招，逼得她不得不动用法器佛月铃。白小狐就地腾空往后，张开了白色巨大的狐狸尾巴。左手向上一指，右手画圆，曲起中指和拇指，念了祭出佛月铃的口诀。

佛月铃应声而出，白色的光雾瞬间迷茫百花楼。光雾中一片红色风雨，一圈一圈包围飞羽。白小狐如同一个神圣的尊相，庄严地看着飞羽。

飞羽被白小狐突然出现的法器惊得有些呆愣。她虽与白小狐交手几次，也见过白小狐手腕上的那串铃铛，却只以为那不过就是白小狐喜爱的一个手链玩意而已。她心中暗暗后悔，觉得自己两千多年的修炼真是荒废了，连一个法器都能看成普通的手链。

飞羽在痛恨自己的同时，也在惊叹白小狐的法器之强大。白小狐祭出法器的那一刻，简直让她佩服赞叹，浑然一体的法术，美轮美奂。飞羽再次觉得自己不如白小狐。可她是个不认输的妖，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妖。她怎么会轻易地示弱呢，何况是在白小狐面前示弱。

飞羽赞叹佩服之余，有些恼羞成怒。她手中的力道加到最大，法力缠绕之间，百香楼大堂一片狼藉。但她无法突破佛月铃红白光泽的包围。白小狐近来常常受伤，为了齐楚和璋姨先后失去了不少狐狸血，前段时间又生生受了齐楚一剑，伤及身心。虽然冥真呵护着精心调养了些日子，身体终究还是没有完全复原。再则白小狐心怀善念，她只是希望逼退飞羽，不让她伤害无辜，并不想置飞羽死地。

飞羽作为一个妖，确实做了些涂炭生灵的事。那日夜间的妖灵，如果也是飞羽所释放，她也算作恶多端。可白小狐依然怀着一丝幻想：修炼不易，几千年的艰辛勤劳，稍有不慎便会心魔入侵，被法术反噬伤害自身。

念念红尘，只要有点慧根有点灵性的走兽，甚或是人，哪个不想修炼个妖或仙呢？就算只修炼得一星半点的法力，也能在凶险的世间占个先机，不被人或其它兽类吞食，博个多活几年的先机。可放眼天下，最终能修得点成果的，能有几个？其中修炼到上乘能人身法术兼得的，又能有几个？

白小狐推己及人，心知不易，自然不会轻易地毁人法力、伤人性命。她这样一袭善念，法术自然也不会提到最高。佛月铃即便强大无比，她的力道减弱，布下的法障中，缺口也就多。

飞羽是猫妖，有七窍玲珑心，打眼一扫，便看出个七八分。她寻个最弱的缺口，化了原身一跃。顺手丢过来一个什么东西，脆声嫣然道：“白小狐，我处处帮你，你却处处与我为难。可我们才是同类，我还是会帮你，你好好想想吧。人类，是最虚伪最残忍的，以后，你可别后悔！”

白小狐抬手将飘忽过来的东西轻飘飘一带，两只手指便夹住了。是一张纸。

白小狐恍眼瞧了下，模糊看见生死契三字，心中一愣，顺眼往下又看了几行，里面有绮云二字。她一下子明白了，飞羽扔给她的，乃是她寻了许久也没寻到的，绮云的生死契。

白小狐面色微动，伸手一指，佛月铃稳当当地回到手腕。再一抬头，飞羽已经破了房顶一个大洞，早已窜得没了踪影。

白小狐缓缓落到二楼廊道，扶着栏杆，扫了眼狼藉一片的百香楼，叹了口气。

佘妈妈还未从这场惊吓中回过神，迷茫又惶惑地呆愣许久，望着缓缓走到自己身边的白小狐，确信白小狐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之后，才颤颤巍巍战战兢兢地扶着墙壁站起来，腿肚子还兀自打着颤。

佘妈妈咽了几口唾沫，忍了许久才能语调略略平稳，“白，白公子，多谢，谢相救之恩！”

白小狐闻言一笑。她挺佩服佘妈妈，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强自镇定，不戳穿自己妖的身份，并能有此一谢，也算个人才。

白小狐清了清嗓子，扬了扬手中的纸，尽量和顺温柔地道：“佘妈妈，这是绮云的生死契，你可看仔细了，是也不是？”眼风扫到四处还在心惊胆战窥视的人，抬手往不远处一招：“绮云姑娘，你过来！”

此时百香楼中最镇定最无畏的人，也许就是绮云了。她自始至终默默无惧地倚着门框，默默无言地观看，仿佛是个局外人，完全不相干不在其中的看客。此时乱象一片、哀声一片的楼里，她也是冷眼旁观，似乎这一切，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列，又似乎毫不着意，生死早已看得淡了。

白小狐这一招呼，才将这一度之红尘生死之外的美貌女子唤醒过来。她面色平静、脚步沉稳地走过来，看了眼佘妈妈，没什么表情地对着白小狐曲了曲膝：“白……公子，绮云这厢感谢您救了百香楼无辜的姐妹们！”

白小狐无所谓地淡然摇头，拎着手中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绮云姑娘，这可是你的生死契，你可认得？”

绮云冷眼看了看，点头道：“是，虽然那时我还年幼，但是亲眼见着叔叔签下的字据，作死也不会忘！”

“好！”白小狐微微倾身，手指稍一用力，那纸便化为了灰烬，然后对已经恢复些许神色的佘妈妈道：“佘妈妈也看清楚了，绮云姑娘的生死契已毁，”又从怀中摸出一锭沉甸甸的金子递给佘妈妈：“这些年，绮云姑娘作为百香楼的头牌，也为妈妈赚了不少银子，您早就够本了，这锭金子就当是偿还绮云姑娘的卖身钱，妈妈没有异议吧！”

绮云此时眼中终于有了些情绪，她眼眶中含着淡淡的水汽，望着白小狐嗫嚅了半天嘴唇，终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佘妈妈不甘心地望着白小狐，却又惧怕地点头，没敢多说一个字。

白小狐拉着绮云的手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道：“所以妈妈也知道，我虽是个好心的人，却也不是个特别宽容的人，妈妈若是日后找绮云姑娘的麻烦，那我可不依！”说完，伸手捏了把绮云的脸，笑意盈盈道：“日后，她可是我的人！”

佘妈妈频频点头，眼中微有恨意，却又无奈地握着金子，眼睁睁看着白小狐与绮云转身下楼。她刚放松一点，气急败坏地叫着手下人的时候，白小狐却又突然回来，瞅着心虚的她和婉一笑：“妈妈，这锭金子，是嫣儿的赎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