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军(86)奉调团直机组(2/2)
他俩就每天坐在房间里,不大愿意出去见人;但他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喜欢看小说,特别是喜欢看苏联小说。他们从部队的图书馆里(馆里藏书不少)借来一大堆的苏联小说,还边看边议。我受他们的影响,也跟着他们看了很多苏联小说。不知不觉地就在那段时间里打下了点文学基础,并因此而影响了我的一生。
一天,领航员q(他是我们这几个小青年中的负责人)把我和x叫到一旁悄悄地交待:“h的问题要处理了,不是转业,是作复员处理(按规定,副排级干部应转业到地方安排工作,这对他显然是一种惩罚)。因为怕他想不通,出现意外,要把他的手枪收上去。为了不使他起疑心,就要把我们的手枪一起收上去,等他离队后再发回来。你们知道这个情况就行了,千万不能告诉h,否则要出事的。我们听了,心里震惊,但也只能是唯唯听命。
随后,q就在组里宣布:“上面来通知,手枪要换新的型号,大家把手枪和子弹交上来,过几天再发新型手枪。”于是,我们都把手枪和子弹交给他。他收上后就把它们送到有关部门去了。
第二天,干部处找h谈话。h回来时,脸色阴沉,一个人闷坐良久,脸上显现出愤怒之色。我们都有点担心,不知道他会怎样发作。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重打锣鼓另开场!”然后告诉我们:“伙伴们,干部处通知我,按复员处理。我要回家当老百姓了!”我们几个听了,面面相觑,却无话可说。说什么呢?这个时候说什么空洞的安慰话、套话都是多余的……
第二天他就卷起铺盖默默地离开部队回家。我们几个送他上了一辆大卡车——那是部队派送他去火车站的车子。
果然,他走之后,手枪和子弹又发还给了我们。
若干天后,他给我们来了封信,告诉我们:“我回家后,全家在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哥哥、姐姐们(他们都是大学毕业生)把我好好地批评了一顿,然后就给我想办法、出主意,帮我找条出路。想来想去,只有考大学这条路好;于是,我又重新拾起高中课本,日日夜夜地复习。人生已走到了绝路上,生死在此一搏!……”颇有点儿“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味道。
过了几个月,他又来信:“几个月的没日没夜地苦读,终于有了个结果。我报考北京大学新闻系,结果被北大俄文系录取,没能完全如愿。但反过来想想,俄文系就俄文系吧,总算找到了个饭碗……”我想,他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功课丢了那么多年,仅仅通过几个月的复习,就能考上全国挂头牌的北京大学,很不简单啊!通过在部队的这次教训,他以后做人、做事可能会理智一些。他本是个很聪明的小青年,如果上级或他自己在遇到问题时处置得冷静一些、恰当一些,他本可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人员的,可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他今后在翻译战线上也能做出很好的成绩来。他之所以被俄文系录取,我想,是和他平日里广泛阅读苏联小说,在高考时笔下也就自然地流露出了对苏俄知识的熟悉有关。
没过多久,射击员x得到转业通知,也离队了。
他离队后不久,给我们来信:他分配得很好,分在上海民航搞地面工作。后来他又给我来信,说他准备结婚,钱不够,向我借50元钱。我给他寄去了100元。(那时,我已转业地方,每月工资是55.5元,100元是我的近两个月的工资。地方干部中有人说:“你给他寄那么多钱?要是他不还呢?”我说:“不会的,我们是战友。”两年后,他又把100元寄还给我。)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给我来信,说是为了离家近一些(他是浙江人),自己要求调到杭州民航去了。我觉得他有点傻,上海是个繁华的大都市,多少人想进而不得入,他在上海工作还要求调走?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他自己认为“好”,那就算是“好”吧!
他俩都是航校3期的学员。千挑万拣地从陆军挑出来,在航校学了几年,在部队飞了几年,忽然又被淘汰!花了国家那么多钱,自己也浪费了好些年的青春岁月,最终还是被淘汰了,这对国家、对个人都是很不合算的。唉,可惜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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