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军(55)笑得嘴角挂到了耳朵上(2/2)
当然,这个学员不敢跟自己的肚皮斗气,第二餐就悄悄地走进食堂,不声不响地吃起来。薛指导员给他留面子,以后就没再提这个事儿。
薛指导员是个营级干部(从服装上就可以看出,他穿的是呢军装。那时陆军是团以上干部发呢军装;空军是营以上干部发呢军装;海军则是水兵都穿呢军装,据说是因为海风大,寒气会穿透布军装),年纪比较大,可能40岁左右,身体比较瘦弱,但人很精神,眼睛很亮,也很能讲,举止风度像个教书老先生,可能很有点文化。他曾经担任过空军歼击机飞行大队的政委,不会飞,却酷爱飞行事业。他在队前跟我们讲话时,常常爱讲点飞行大队的事儿:“飞行员呀,一个个身体‘棒’得很,营养又好,那真是,满面红光!他们头戴航空帽,身穿闪亮的皮飞行服,脚蹬高筒皮靴,腰里别着小手枪,手里提着飞行图囊,走在机场的水泥地上,‘咔咔’地响,甭提多精神了!他们坐进座舱,启动飞机,轰隆轰隆,一会儿就箭似的射向蓝天,在天上做各种特技动作:筋斗、横滚、上升转弯、下滑倒转……”他边说边用双手做动作,身体也随之俯仰起伏,十分生动、逼真,把我们吸引得眼珠子跟着他滴溜溜转。最后他用一句话作结:“你们现在要好好学习,以后就干这种活儿,做这样的人……”听得我们一个个两眼放光,心飞神往,咧嘴大笑,笑得嘴角都挂到了耳朵上。开心呀!开心呀!
在新的中队里,我交了两个好朋友,一个叫成化新,一个叫王亮,我们三人星期天总是同进同出。因为我们有几个共同点:一是我们都是各班的副班长;二是我们都是副排级干部;三是我们都是1949年参军的;四是我们都是初中文化;年龄则是他们稍大些,大概比我大三四岁。所以我们有共同的语言,谈得来。王亮是从学校参军的,经历比较简单。成化新就不同了:他是被国民党抓去当兵的,当了一名重机枪手。他曾开玩笑地说:“我也参加过淮海战役,也应该发给我一枚淮海战役纪念章,不过要反过来挂。”什么意思?原来他是在国民党的军队里参加的淮海战役。他还自称自己打死过许多解放军。那时候大家都很实事求是,没人去抓他的小辫子:国民党军的重机枪手,打起大仗来,打死人还会少吗?这可以理解。1949年春,他被我军俘虏后,补进我军当战士。他在渡江、南下、解放大西南、剿匪等战斗中作战非常勇敢,接连得到提拔,三年升了三级,选调空军前已经担任了陆军部队的副排长。别看他经历复杂,却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心直口快,胸无城府,有啥说啥,天真乐观,学生味道很浓。王亮喜欢唱歌,懂得乐谱,他教我们唱新歌,给我们介绍好听的歌曲。我们在一起谈得最多的是今后如何打下敌机,当英雄。他俩推举我当长机,他们当僚机,说是让我放心大胆地往前冲,他们在后面掩护我。我也就默认了,好像以后我真的要带领他们在万里高空冲锋陷阵似的。其实我是个“三门小兵”(从家门到学校门,从学校门到部队门),人家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重机枪手,我能给人家当僚机就不错了。我这个“三门小兵”呀,勇气有余,经验不足,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害羞,居然就以长机自居!
星期天,我们三人结伴去田野里玩耍。辽阔的东北大平原,葱茏翠绿,一望无垠。袅袅上升的气流在阳光的折射下,远远望去,宛如透明的波浪,把远处的景物映照得摇曳多姿,就像是一幅湖中的倒影,风吹涟漪般地抖动闪烁;又像是一片梦中的景象,山水草木都会翩翩起舞……我们三个都是南方人,从没看见过这样的奇异景色,感到十分的惊奇和愉悦。
有点口渴了,我们走进一户农家去讨水喝。那时农民都已经分到了田,家家户户用席子围成粮囤,堆得粮食冒尖。古铜色脸庞的老农跟我们谈起解放后的日子,笑得脸上的皱纹绽开,声声感谢共产党、感谢***、感谢解放军,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情,没有一点儿虚假和做作。他还说:“现在的日子就这么好,将来进入了社会主义,那日子该不知好成什么样子!”那时候人人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谁也没想到以后还会有饿肚子的日子。
玩累了,玩饿了,就在会计专科学校的小卖部里买些糕点,坐在“会专”的食堂里吃。食堂的炊事员对我们这几个年轻的军人很热情,拿出碗来请我们喝开水(食堂里有保温的开水桶)。我们就着开水吃糕点,吃得饱饱的,回去连有鱼有肉的9号灶都吃不下了。
那是我一生中的一段“神仙日子”,纯洁,友谊,食有肉,居有屋,无忧无虑,充满希望!
令人难过的是:一次体检使我们的友谊破裂,分道扬镳,三个好朋友变成了两股道上的车……(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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