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军(54)第一次尝到“ 突然袭击”的滋味(2/2)
票收上去后,选出唱票人、监票人、记票人。他们站在黑板旁划“正”字,统计各个候选人所得的票数。全中队的军人也都坐在下面看着他们统计,等于是在集体监督。
我仍然端坐在位子上,不说也不动。脑子里就像腾云驾雾一般,云里雾里茫然地飞。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政治上的“突然袭击”,束手无策,只能硬着头皮让政治的铁锤一记一记地敲。当时我对情况已有了个基本的估计:这个“革命军人委员会”的委员肯定是当不成了。不当就不当吧,无所谓;可就是在全中队军人大会上丢脸了,以后怎么见人?
计票结束,宣布选举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外,我不但当选了,得票数还排到了第二位。选举结果是大家的意见,自然谁也没什么可说的,庄华岭也默默无言。汪中队长宣读了当选本届“革命军人委员会”委员的名单后,大家按照惯例鼓掌,然后散会。
对这样的选举结果,我至今都想不通:当时的航空预校学员绝大部分出身于贫雇农和中农家庭(那时尚无“下中农”一说),大约有一大半经过战火的考验;而我只是个副班长,工作活动主要在班里,和全中队的学员接触不多,相互都不大了解。庄华岭既然已经把我说得一无是处,他们从朴素的阶级感情出发,也不应该投我的票呀。可是居然投了,而且还得票那么多,这不符合常理啊!
对庄华岭,事后我也作了一点分析:他1948年参军,参加过一些战斗,入航空预校前是陆军部队的班长,党员,年纪大概比我大三四岁,在班里担任组长。他被纳入我的领导之下,心里可能有点不服气。但在平时的工作中,我们没有发生过矛盾,我没有批评过他,他也没有顶撞过我,相互一直是平和相处的。这次选举“革命军人委员会”的委员,又不是什么要职,仅仅是个无职无权、为大家服务的角色;而且在班里推举候选人时,他不但没提反对意见,还举手同意了。是什么原因使他在全中队的军人大会上突然爆发呢?个中真实原因我始终想不清楚。
至于庄华岭这个人,我觉得他还真是个人才:平日里不哼不哈,不显山、不露水,推荐候选人时也会默默地举手;但到了关键时刻,他就能突然出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很能发挥,在大庭广众中昂然起立,大义凛然,侃侃而谈,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别看他文化不高,是个能人呀!将来如果方向搞对了,会大有作为的;不过如果方向搞错了,也会捅大漏子。不要小看了我们这个学员中队——在这么一群文化不高的年轻人里面,藏着龙、卧着虎呢!
第二天我们班开班务会时,区队长进来了。区队长出身雇农家庭,打过长工,1946年参军,东北人,是从学员中选任的区队长,来航空预校前是陆军的排长。他资格老,能力强,深受中队领导的信任和重用。他进来后,先是默默地听我们的会。忽然,他抓住庄华岭的一个什么毛病,把他狠狠地“尅”了一顿,“尅”得庄华岭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吭声。那时候部队里有这样的习惯:如果对方是你的领导,职务比你高,资格又比你老,一般是不敢顶嘴的。
庄华岭的突然发难,出乎我的意外;选举结果,出乎我的意外;区队长的狠“尅”庄华岭,也出乎我意外。接连出这么多的“意外”,把我给搞“懵”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又过了两天,当我正在操场上玩虎伏(一种锻炼平衡机能的运动项目)时,区队长走了过来。他先跟我开了两句玩笑,然后就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最看不惯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的人。”说罢,就不紧不慢地走开了。我听明白了,他是在说庄华岭。
后来我和庄华岭继续在一个班里生活,继续在一起学习、上课、出操……他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不卑不亢,一如既往地和我正常交往,一如既往地在工作上尊重我的领导,对曾经发生过的不愉快的事情绝口不提。我还真佩服他的沉着冷静、能屈能伸。我对他也绝对保持正常,不为难他、也不刻意迁就他。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平淡的日子。
大队建制撤销后,我俩被拆分到不同的大队,大家好离好散,从此没再见面,不知他后来怎样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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