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狐（2/2）

她轻叹了口气，大约是对死亡的接受，让她内心逐渐变得平静，也将那女人的声音抛在了脑后。她甚至没有去想，缘何以她的修为和身躯，竟能到现在还活着。

她想要平静，女人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仿佛穿破了重重的风雪，不断敲打着她的脑海，激活她的心脏。

碧尘生出一股迷茫和不解的杂念，心脏的律动随着牵星的疾驰在风雪哀号中被隔绝开来，使她双耳变得格外宁静，寂静中的视线在模糊中有一瞬的清明。那个在远方不断往此处奔跃的是谁？

一身的雪白，拖在身后晃动不停的长尾，它伸出爪子前探，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瞬间刮出惨目的血痕。碧尘动了动脑袋，往它看去，目光交错的那一瞬，它发出凄绝的怒吼与尖叫，眼眸中俱是痛苦。

牵星察觉到异常，速度放缓，转头望去，邪邪一笑：“哼！白狐！不好好呆在你的瀚海跑来这里干什么？怎么？难道你想阻止我？我可等了八千年，才等到这一株百日竹的出现，纵然是你那也是不能！”

话到最后，她语中现出颤音，竟是一种决绝的勇气，要与天斗的勇气！

白狐么？

碧尘再看了那白狐一眼，仿佛在确认它确实是一只白狐，如同心愿已了，决意闭上了眼。

在她视线闭合的那一刻，白狐发出更加惨绝的吼声，奋勇全力，往结界拼命撞去。

她的身子已陷入寒冬，几乎动弹不得，即使被人抱在怀里也虚弱得像一副即将融化的模样。因着她的昏迷，远处依旧追赶的的白狐显得更加爆裂，美眸在愤怒中化成血红，体内溢出的灵气亦化为修罗，萦绕在它四周，驱而不散，只伴随它的利爪也不停地向结界撞击。

牵星再次转头，看到的便是一张披着鲜血的白狐之脸。雪白的皮毛早已被浸染得看不出一点高洁，被结界割伤的血肉暴露在外，不消一炷香就被白雪洒落覆盖。冰冷刺入骨髓，随血液一同蔓延，渐渐接近了跳动的心脏。

“啧！”牵星不屑地挥动衣袖，空闲的一只手结起单边七星印，只见层层幽蓝气体自她体内蔓延出来，渐渐聚成一串排列有序的七星连珠，等她一声：“破！”七星印的幽光照耀着七星连珠结成的法阵，霎时迸发出耀眼光芒，带着九天的威压往白狐铺天盖去。

白狐朝着牵星咆哮一声，只见它后爪着地，撑起前身，直立的身子在怒吼中不断拔高，渐渐变得巨大无比，比原来大出数十倍大还不止，生生将七星连珠阵震碎。直立的前爪落在雪地，发出地动山摇的声响，震得大地一阵颤抖，一层由内而外散发的狂气自动形成护体结界，狂卷而来拍打在身的风雪也被逼退三丈，夹杂的呼啸声显得更加浑厚。

即使牵星身为风雪幻境之主，还设下了北海极光作为结界，也仍是被白狐忽然爆发的气压震退三步，嘴角沁出血来，目色中闪过一丝惊诧，又听她冷哼一声：“白狐幻影！哼！这丫头与你有什么关系？竟舍得放弃一个分身来救！”

白狐却不答她所问，朝着牵星呲牙一番，忽然拱起身子，后脚一蹬，已朝牵星所在之处疾射而来。

牵星一时震荡，急忙施法将北海极光结界收近周身，不再以方圆为御。结界回到周身那一瞬，白狐的巨爪已然贴近，牵星忽然侧身，将怀中的碧尘显露。

白狐大惊失色，急忙收回势压，落在三尺外，疾来的收势反震得它脏腑俱荡，一口鲜血从齿缝间溢出。

“卑鄙！”白狐气怒。

若是碧尘这会儿清醒，便能发现这白狐之声与先前不久前指引她的那女人的声音是一模一样。

牵星冷笑一声，她要的就是这一刻间隙。白狐话音始落，牵星已然在千里之外，从白狐的视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使得这一招名为星移，是她们星象之女的天生之力，然一生中只能用足七次而已。

七次后，便是天命将陨。

这是第六次了。

牵星的突然消失使白狐气急败坏，它癫狂的双眸在纯白与鲜红中照射出悲绝。而在悲决之下，它又在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目光扫向四方，企图寻找出一点牵星和碧尘的蛛丝马迹。

风雪幻境绵延千里万里，皆是一片雪白的平地，越往远处，也看不出一点山峦和冰峰。

“星移。”白狐低吐一声，不知何时起想到了被流放九天的那一座极北宫殿。

“不至瀚海九天，任尔千秋万代，亦永无再临。”

近万年前被三界六道众生尽皆抛弃的人啊，原来亦有人对你念念不忘。一如我对她……

就在白狐四处张望，辨寻极北之方的所在时，风雪幻境突然坍塌起来，雪地往更深之地塌陷，茫茫天光中现出一道道扭曲的七彩之光，将空间撕扯，使风雪崩碎。白狐伸长了巨爪，紧紧抓住足下之地，将自己笼在狂气的结界，然而剧变太快，雪地在下一刻骤现起道道裂缝。

白狐的嘶吼瞬时被风雪的呼号与幻境的坍塌所掩埋，身子已归入虚空不见。在它彻底消失之前，一缕绿光从它额间射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幻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