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手寄七弦桐 送归鸿(一)(2/2)
“哎,这个箱子破了,你们看谁那的箱子里没有装满,把我这个箱子里的东西移过去吧!”苏棉的头大了三圈,他直接屏住了呼吸,加快了默念的速度:
“奶奶保佑,奶奶保佑······”许是他的默念起作用了,就听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想的美,谁的车也不轻啊,再说了,移了箱子,你拉老子呀?”另一个声音也跟着哄笑着响起: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你以为你是谁啊!”车前的人噤声了,车队开始移动了起来,苏棉的心暂时放下了。漫长的煎熬开始了。太阳多少次升起来,又多少次落下,其间下了几场雨,刮了几次风,他尽力在轻度的昏厥中记着,记着记着也就记不清了。一次雨太大,又没有躲避的地方,那个拉车人甚至将一大块苫布盖在了上面,严严实实,差点就憋死了他,好在那人很快又负责任地拿开那块破箱盖,让突然崩绽出的阳光晒晒那些画,不然的话,苏棉觉得自己会没有呼吸了吧。好在有那袋子水,还有那数十条肉干,苏棉几乎是一动不动地蛰伏在那些画的下面。有几次实在无法忍受的夜晚,他悄悄爬出箱外,几近不能站立样的连爬带滚地出来,不听使唤的腿脚令他痛苦万分,不停地爬滚了半日,才渐渐恢复了知觉。还不敢久待,很困难地方便了一下的他,又快速地进入到箱中,盖好自己······
水的声音越来越大,一日正在沉睡当中的苏棉忽然警醒,他意识到,似乎有声音重复地说了几句,该出来了,该出来了。借着破损的箱盖处透出的光线判断,太阳应该快下山了。远处传来一片喧闹声,而自己的车前却是很安静的。苏棉试着推开破箱盖,向远处望去,竟见一片灯火,火把映红了半边天,火光的正中,一个女人的脸,正冲着这边,那是一张年轻、阳光的脸,却暗藏着阴鸷、不甘,那双眼睛里冒着火,冒着烟,想烧化眼前人。苏棉觉得自己就是那脸前人,她看见苏棉了,她就那么盯着苏棉,要烧化他,把他的皮剥了。苏棉准备从箱子里爬出来,迎向她。她却转了脸,向着那些极力吹捧、奉迎的人,面上挂了虚假到骨子里的笑,她似乎说了什么,那些人立刻微屈着腰,连连点头,嘻嘻地笑着。她并没有看见自己,现在是个机会!苏棉顾不了那么多地连滚带爬地出了箱子,退到车子的后面,再回头看去,没有人有反应,兀自围着那个女人,嬉笑着递着什么话。那女人眼睛似动不动地斜了一眼,苏棉的心“哐”地一下在喉咙口跳了一下,又回去了原位,反正她没有下一步的反应,苏棉冲进了黑暗中,他所认为的黑暗中。用了足够长的时间缓解自己的麻木,等到可以自如地抓挠头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苏棉想自己该悄悄地退场,趁着这正在悄悄降临的暮色,但是,来不及了。那个女人向苏棉这边走来,她不偏不斜地走到了苏棉的面前,笑着说:
“你来了。”苏棉像被抓了个现行的小贼,稍许慌乱后,反而沉了下来,在车后慢慢起了身,也笑咪咪地回话:
“我来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把眼前的女人当做了认识的人,虽然,他真的不认识她。那女人笑得更开心了,她甚至摸了摸自己俏丽的下巴:
“你知道我是谁吧?”
“不知道?”
“哈哈,也是,你怎么可能认识我呢?我是——”她忽然停顿,然后一下子将头伸到苏棉的眼前,盯着他的眼睛说出剩下的几个字:
“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苏棉着实被惊了一下,想是面上已经一览无余,但是他却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哈哈,你是吓唬小孩子的鬼外婆吗?哈哈,你觉得这样会吓到我?”那女人慢慢退后了两步,站直了身子,很受用地抚了抚自己并未梳起的长发,并没有望着苏棉,但苏棉仍能感到那如针芒直刺的眼神,那女人自恋地笑着,似说给苏棉听,又似乎只是说给自己:
“我叫芙蓉,就是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中的芙蓉。”说完这句话,不待苏棉回答,她忽然直逼苏棉:
“你是饱读诗书之人,可知这句诗?”面对那双妩媚却充满着杀机的双眼,苏棉的心里着实又是一惊,但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操着淡然的语调说: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好诗,只是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芙蓉眼睛一瞪:
“亏你还是出生于两朝宰府之世家,竟然不知李白,李十三的大名!啊-喔,是了,那李十三如今仍是束发之年,自是还未扬名之时,也还未写出这首诗,你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呵呵,倒是我心急了。”她这初始愤怒,随后又释然的样子并不是苏棉所在意的,这几句话却着实惊到了他: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来自两朝宰府之世家,莫非,你早就认识我?”那芙蓉一副自负到了极致的样子,仰天大笑:
“哈哈,我何必要认识你等无名小儿,但我要想知道的事情,谁又能瞒我!你定是好奇的吧?李郎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这两句诗的?想我那天下第一才情的李郎,却被那昏君直接发配夜郎,途中路过江夏,遇到旧友给与各种厚待,多发感慨写了赠与那江夏韦太守韦良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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