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浊酒一杯家万里(三)(1/2)
说起《史记》,司马迁是停不住嘴的,也是不得不提起些人,比如任安,说到他,又不得不提起那引出旷古悲哀的“巫蛊之祸”,司马迁一口气就从公孙贺的救子之计讲到朱世安的疯狂预言。从江充的四人调查团到少傅石德的不负责的谏言,从自作孽的江充被太子斩杀,到刘据的假传圣旨,一切都不可收拾,注定了悲剧的不可避免······从司马迁闪烁的眼神中,刘潼忽然看出点什么,司马迁并不是就事论事,毫无目的的谈古论今,这些也似乎并不是全部是他讲给那肥王听的,现在,他就是要讲,也不得不讲······他更多的注意力是在外面。那帐外除了嘶马跺蹄,竟没有人声,骑士们应在马下肃立,这只有一种可能,统帅已经来了。那翁归靡在等,司马迁也在等,边兴致更浓地讲,边静待一场大战······
既已骑虎难下,刘据血管里的帝王之血让他沸腾而无法停步。他开始按自己的计划来,首先想到的是镇守北军军营的任安,于是他来到军营的南门之外,将护北军使者任安召出,深寄厚望地命令道:
“将军定要发兵才是。”,一并将那赤色符节交于他。任安双手持节,躬身称“喏”。但还未等到刘据车驾的声音消失,任安就已返回营中,命令大关营门,谁人呼叫也不给开。刘据接着做努力,他又来到长安四市,将那手无寸铁的约数万的市民强行集聚在一起,并发给他们武器,让身边侍卫暂而率领。带着这群乌合之众刚刚到了长乐宫西门外,他们就遇到丞相刘屈氂率领的正规军队,刘据又惊又怕,但还是让侍卫立刻将这些全无斗志的如筛之糠样抖成一团的民众布阵并率先扑向敌方,从未见过这种阵势的市民被侍卫用刀尖逼着向前冲,顷刻间双方就混战在一起,先是那正规军如砍西瓜一样无情地砍向民众,当看到自己的兄弟,近邻,悲惨着狂叫,无助地倒地死去,身边的人警醒了,开始以必死之心抱着刀剑就是一顿乱砍,有逃的,就有追的······就是这样的会战竟然进行了五天,死亡数万人。鲜血像水一样流入街边的水沟。坊间都在说‘太子谋反’,于是舆论就不再倒向刘据这一边,无人依附与他,而丞相一边的兵力却在不断加强。
庚寅(十七日),刘据兵败,向南逃到长安城的覆盎门。此时是那司直田仁率兵把守此门。读了半辈子的圣贤书的他自然还是觉得刘据与武帝是父子关系,不愿逼迫太急,故意不去追赶,所以才使刘据得以逃出城外。这让刘屈氂恼羞成怒,大叫:
“这田仁胆大包天,竟然敢违抗圣上之命,坚决得杀了他!”御史大夫暴胜之却站了出来对刘屈氂说:
“这司直好歹也是朝廷中的二千石大员,想斩杀自应先行奏请圣上,怎能擅自斩杀呢!”那刘屈氂想想也是,随后看武帝如何处置更好,就将田仁放了。谁知武帝听后却大怒,将暴胜之逮捕治罪,责问他道:
“这田仁胆大包天竟放走谋反之人,丞相杀他,是执行国家的法律,你为什么要擅自阻止?”暴胜之惶恐不安,也无以应对,回家竟然自杀了。武帝又下诏派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携带他下达的谕旨收回了皇后卫子夫的印玺和绶带,卫皇后见大势已去,自己也无生趣,也径自饮毒而亡。
至于任安,武帝认为,任安是老官吏,见出现战乱之事,想坐观成败,看谁取胜就归附谁,对朝廷也是怀有二心的,不可留,随之将任安与田仁一同判处了腰斩。那马通却因机智果敢,擒获如侯,被封为重合侯;擒拿战中有一平民男子叫景建的一直紧随马通,协助擒获了石德,武帝封其为德侯。还有那商丘成奋力战斗擒获石德,也被封侯。至于那些刘据的门客,因曾经出入宫门,立场不定,所以一律处死。最后统算那些跟随刘据发兵谋反的各色人等,一律按谋反罪灭族,虽然各级官吏和兵卒不是出于本心,而是受刘据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律放逐到敦煌郡。因刘据逃亡在外,长安各城门从即日起设置屯守军队。
虽然判罚了这么多人的生死,武帝依然愤怒,群臣感到忧虑和恐惧,不知如何是好。壶关三老令孤茂上书武帝说:
“我听说,父亲好比是天,母亲好比是地,儿子就好比是天地间的万物,所以只有上天平静,大地安然,万物才能茂盛,只有父慈,母爱,儿子才能孝顺。如今皇太子本是汉朝的合法继承人,将承继万世大业,执行祖宗的重托,论关系又是皇上的嫡长子,江充本为一介平民,不过是个市井中的奴才了,陛下却对他尊显重用,让他挟至尊之命来迫害皇太子,纠集一批奸邪小人,对皇太子进行欺诈栽赃、逼迫陷害,使陛下与太子的父子至亲关系隔塞不通。太子进则不能面见皇上,退则被乱臣的陷害困扰,独自蒙冤,无处申诉,忍不住忿恨的心情,起而杀死江充,却又害怕皇上降罪,被迫逃亡。太子作为陛下的儿子,盗用父亲的军队,不过是为了救难,使自己免遭别人的陷害罢了,臣以为并非有什么险恶的用心。《诗经》上说:‘绿蝇往来落篱笆,谦谦君子不信谗。’否则谗言无休止,天下必然大乱。以往,江充曾以谗言害死赵太子,天下人无不知晓,而今陛下不加调查,就过分地责备太子,发雷霆之怒,征调大军追捕太子,还命丞相亲自指挥,致使智慧之人不敢进言,善辩之士难以张口,我心里实在感到痛惜,希望陛下放宽心怀,平心静气,不要苛求自己的亲人,不要对太子的错误耿耿于怀,立即结束对太子的征讨,不要让太子长期逃亡在外。我对陛下的一片忠心,随时准备献出我短暂的生命,戴罪于建章宫外。”奏章递上去,武帝见到后受到感动而略有醒悟,但没有立刻公开颁布赦免。
这时的太子刘据已经向东逃到湖县,隐藏在泉鸠里。这家的主人家境贫寒,确是对刘据这个货真价实的皇帝的嫡长子忠心耿耿,他甚至天天靠织卖草鞋来奉养刘据的起居。走投无路的刘据想起有一位以前相识的人住在湖县,听说还很富有,就派人去请那人前来,谁知人还没到,他藏身于泉鸠里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泄露了出去。八月辛亥(初八),地方官下达了围捕刘据的文书。刘据自己估计难以逃脱,又不想拖累现今居住的这家人,独自回到屋中,将房门上锁,决定自缢。前来搜捕的兵卒已到门口,有一山阳男子名叫张富昌的,看那紧闭的房门就感觉事情不对,使劲拍门呼喊道:
“殿下请开门,殿下请开门。”没有回应,张富昌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节了,咣地一脚就踹开了房门。那新安县令史李寿更是抢先跑了进去,眼见刘据的身体吊在半空仍在晃悠中,就迅速跑上前去,将他抱住解下,不想这委屈而又愤怒的太子已经咽气多时,身体都已僵硬。而那忠心耿耿的卖鞋人一直挡在院门前,与源源不断进入的官兵纠缠,他天真地以为,皇上的儿子,那么尊贵的人,是怎么也会逢凶化吉的,但听到太子已经自缢身亡的喊声,真真是万念俱灰,闭眼而去。二位皇孙本被藏匿在破屋里,听到父亲死去忍不住哭泣,也立刻被揪了出来,后竟然在混战中被杀死了。事后武帝了解到当日的情形,感伤于自己的儿孙之死,便将那仍念皇恩的李寿和张富昌都封了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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