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亦有所梦（2/2）

饭馆里正上演着一场最引长舌妇和长舌男八卦的“伦理大戏”——店家和女儿吵架。

“你为什么要管我！我做不做题关你什么事！我自己的事！你会做面条又不代表我会做题！”店家的女儿很是生气。

“就是你爸爸幸幸苦苦开车，我幸幸苦苦开面馆才拉扯你大的！我又为什么不能关心你的学习？”店家也是怒极了朝她女儿那吼过去。

唐北嘉看着店家和这个女孩吵架，一时有些怔愣，反复用筷子戳着碗底，就连溅起的汤水溅到了她白衬衫的领子她也不知道。

唐北嘉和她的妈妈也有急过眼的时候，虽然最后都会和解，但唐北嘉还是不大愿意和妈妈吵架，总觉得会伤到另一方的内心。

这对母女之间至少还可以吵架，可唐北嘉和她的妈妈吵都吵不到。

但现在唐北嘉宁愿和妈妈吵架，也不想见不到。

所以，唐北嘉很羡慕她们。

甚至是有些嫉妒。

唐北嘉发现她对她妈妈的思念还是散不去。

是真的散不去。

今天下午她不用去刷盘子，程萧灵有事，把餐厅提前打烊。

唐北嘉刚好趁这个机会去了人民广场，那个她早晨时做梦梦到、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

就算程萧灵不提前打烊，唐北嘉也还是会去人民广场。

你看你啊，真是个倔强的人。唐北嘉在心底无奈地对自己说。

雨已经停了，在上午十一点就停了，现在地面只是有些小水洼，空气里带着点凉瑟瑟的味道，大概是雨的味道。

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子在踩水洼，他们穿着雨鞋，嬉笑追逐着踩着水洼。

喷泉如今的样式和多年前的样式比起来更加华丽美观，但唐北嘉比较怀念以前的样式，因为那时她总喜欢站在喷泉的栏杆外摸喷泉喷出的水帘。

冰冰的，凉丝丝的。

唐北嘉也恍惚地凑近了喷泉，伸手去摸。

手心碰到水时她又一个激灵，退后几步。

她的脑海清晰了点，朝四周看去。

唐北嘉看见了一个把发夹别在脑后束着头发的中年女人。

那位中年女人就穿着梦里十分相似的长到脚踝的藏青色长裙，正微微弯着腰喂鸽子。

那个发夹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是暗色的软金制成的，上面嵌着一颗饱满的大红色宝石。

她妈妈结婚周年的礼物，是第几年周年她忘了，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是爸爸和一个匠师学的，亲自打了这个金发卡给她妈妈的。

所以她的妈妈才会用那么久。

唐北嘉哽住，硬生生抑住要从喉头跳出去的一声“妈”。

她还不能，她立下过flag的。

但是她不想走。

不甘心，她的妈妈就在前面，她又不能上前去。

前面有一个在踢球的小男孩，泥泞的白球鞋白t恤，就像小时候贪玩的自己。

想到自己立下的flag，考不上北宏就回唐家，继续上国范。

还有没多久就去参加考试了，如果考不上就当是去模拟考试了一回，所以先不回家。

先不去找她的妈妈。

于是，唐北嘉就看着她的妈妈离开。

她仔仔细细地数了她的妈妈走了多少步。

她十分认真地看着那穿着长裙的女人的背影，这个背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被泪水蒙上一层透明的雾气的视野里。

尽管这个背影不再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