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乱平(1/2)
大雨。
严世蕃带着严嵩与朱载坖在宫道上仓惶逃着,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冠带,年老的严嵩与年幼的朱载坖几次被落在后面,严世蕃不得不一再停下来等他们,
“爹,赶快啊!”
“殿下……”
严嵩点了点头,咬牙跑着。
朱载坖却一再回头,望向尽头的二人。
红衣与黑衣。
锵——绣春刀挡住匕首,顺势插入一名鞑官的胸膛,刷地抽出,鲜血四溢。
顾少言已经身中数刀。
朝廷用人眼光果然毒辣,这群鞑官无一不是阴险狠毒之辈,刀法极其精湛,且悍不畏死,几乎愿意以命换命。
顾少言拼死相抗,连杀数人,自己也受伤不轻,可仍有鞑官追来。
“顾大人!”朱素嫃一把扶住他,长剑当啷扔在地上,嘶拉一声,撤下衣袖为他包扎。
“殿下小心!”顾少言一把推开朱素嫃,猛地撞向冲上来的鞑官,二人一起摔倒在地,鞑官却抢先一步爬山,举刀便砍。
噗嗤——长剑贯穿了鞑官的胸膛,顾少言诧异地看着朱素嫃。
红衣女子潇洒拔剑,抖落残血,凛然如江湖侠客一般。
顾少言挣扎着爬起来,“殿下,这里交给我,你去保护太子……”
朱素嫃给了他一个凛冽的眼神,全然不似先前为他包扎的小女子,“一起走!”
刀剑相并,再逼退一名鞑官,朱素嫃拉着顾少言向后跑去。
狭长的宫道,朱色的墙壁,漫天的大雨,以及在雨中亡命之人。
他们扔下了御前禁军。
即便这是禁军们主动要求的。
“大人……火器已经湿透了,我们恐怕挡不住讨论组,趁现在快跑吧……”
啪嗒——一支胡靴踩进玉阶下的水坑,水渍溅了一地。
锁在掩体后面的鞑官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听见火铳的声音了,有胆大者微微探头,果然没有被一发贯穿头颅。
冯保高声问道:“不降?”
很快,从玉阶上传来不知是谁的声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不知其他。”
冯保摇了摇头,挥手示意鞑官。
“杀!!!!”癫狂的鞑官纷纷翻滚石栏,冲上殿去。
十几名禁军仍旧守在殿前,只是卸下了身上的火器,神铳、短铳……他们还有很多火器,只是全被雨水打湿了。
最后他们抽出了袖中的匕首,长久以来的训练,他们几乎没有用到这把匕首,如今,不得不拼死一搏。
胡刀随着鞑官的嚎叫呼啸而至,禁军们迎刀而上,却一触即溃。
他们无一不是精锐骁勇,无一不是赤胆忠心,奈何所擅长的火器不能使用,只能依赖不熟悉的匕首。
鞑官们则全是从尸山血海中存活至今的,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防止被杀,以及如何杀人。
只一个照面,破腹之声四起。
血水从殿前一直淌到玉阶之下,淌到冯保的脚尖,他饶有兴趣地拿脚点了点血渍,就这么踩着血一路走上玉阶,轻蔑地瞥了一眼乾清宫的牌匾,下令道:“换了衣服去守宫门,别让百官察觉,其他人去追他们,一个不留!”
鞑官飞快散去。
咚——咚——
严世蕃使出全力猛踹着宫门,厚重的宫门却纹丝不动。
“开啊!开啊!”他低声喊着,脸涨得通红。
严嵩拍拍他,示意他不要徒劳,严世蕃这才颓然坐下。
他们沿着宫道一路逃亡至此,却发现宫门紧闭,怎么呼喊也无人应答。
“冯保调走了禁军。”朱载坖平静说道,“按制守门禁军提前撤离需要封锁宫门,等后来禁军开启,但后面没有禁军来。”
“殿下,当务之急是尽快与其他禁军汇合。”严嵩说道。
朱载坖看了他一眼,“这里与后殿禁军隔了三道宫门,我们是到不了那里的。”
“翻墙走。”严嵩说道,“殿下必须走!让严世蕃托着您上去。”
严世蕃立刻站到宫墙之下,“殿下,您先走!”
朱载坖没理会他,转身望着长长的宫道,盯着尽头的转角处。
雨势越来越大,三人俱是狼狈至极,终于,在拐角处闪出两个人影,一红一黑,互相搀扶着跑来。
“姐姐!”朱载坖立马迎了上去,望见朱素嫃无恙,转而看向顾少言,顿时惊愕,“伤得这么重!”
“愣在这干嘛!还不快走!”朱素嫃喝道。
“走不了!宫门锁住了!”严世蕃抹了一把雨水,不知所措。
“那就换条路走!”
“还能怎么换!我们要去找其他禁军救我们!”
“不用。”朱素嫃扬眉道,“我们可以等禁军来找我们。”
“嗯?!”严世蕃瞪着眼睛,“怎么等?”
朱素嫃指了指旁边的小门,“这里。”
严世蕃顺势看去,这样的小门皇宫之中还有很多,他为官十几年,无数次在宫道中走过,却从来没有进去,因为些小门是通向内宫的,虽然不是皇后妃子们的后宫,却仍然不是一个外臣可以擅入的。
“这里通往内承运库。”朱载坖说道。
内承运库,即是内库,为天子私有库藏,与国库区分,内藏金银珠宝、奇珍异宝,以及历代天子的私藏。
“内库距后殿依然遥远,禁军听不到我们声音的。”朱载坖看向自己的姐姐。
“正德三年,神机营奉命研制新式火炮,得神武大将军炮两门,威力惊人,响声震天,余音十里不绝,然而不适于实战,遂将其封存在内库之中,如果还能使用,一炮就可以震动整个皇宫。”
众人面面相觑。
“请殿下做主。”严嵩说道,身后的严世蕃也连连符合。
朱载坖点头道:“那就去试试!”
“杀了他们!”拐角处鞑官们终于追上了他们,猛扑过来。
顾少言一把冲了上去,回头喊道,“走!”
刷……长剑一抖,朱素嫃持剑护住顾少言的侧方,坚定、不容拒绝地说道:“大人,我来帮你!”
“……好!”
严嵩推了一把严世蕃,“快保护殿下!”
严世蕃后知后觉,“殿下,我们快进去吧!”
朱载坖深深的望了一眼并肩而立的二人,快步冲入门中。
错综复杂的结构足以使任何闯入者迷乱,朱载坖却带着他们在其中飞快穿梭。
这本来就是他的地方。
穿过一扇扇小门,一条条小巷,眼前豁然开朗,朱红漆大门,烫金牌匾。
内承运库。
朱载坖解下玉佩,咔嗒一下从中分离出一把玉钥,轻松打开了大门。
半丈高的铁炮赫然立于中央,周身漆黑,炮口深邃,气势凛然。
朱载坖从旁边翻出了火药与火石,问道:“你们会用吗?”
严嵩父子面面相觑,端坐高堂之人,怎么可能会用火炮。
宫道上,顾少言与朱素嫃借着地形狭窄,已经数次逼退鞑官,自身亦受了更重的伤。
顾少言斜靠着墙面,血从腹部不住流出,他用手捂着伤口,却无济于事,一边杵着绣春刀,一边由朱素嫃搀扶着。
红衣渗血,渗的却是鞑官的血。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朱素嫃都算不上是个高手,她从没经历实战,学的剑法也都是些漂亮的架子,对上凶狠的鞑官必死无疑。好在顾少言勉强算是一流高手,受了重伤却也还能配合朱素嫃,在朱素嫃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为她挡了数刀之后,终于得以喘息一阵。
冯保撇开众鞑官,站到二人面前,头一次不是以温顺,而是倨傲的目光打量着他们,“投降或许能留你们一命。”
朱素嫃狠狠地呸了一口,“犯上作乱,当诛!”
“嗯!很对……只不过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顾少言瞥了一眼身后,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站直了身子。
“没事吧?”朱素嫃小声问他。
顾少言摇摇头,盯着一脸平静的冯保,“为什么造反?”
“我只是听命行事。”
顾少言仍欲再言,冯保却摆了摆手,“大人、殿下……多说无益了。”
说得没错,事到如今确实是多说无益。
杀气陡然而起。
顾少言一脚踢在朱素嫃腿弯处,顺势把她拉了回来,她一阵惊呼,同时只听得当地一声,手腕震得生疼,长剑坠地,就在她原来站着的地方,一根银线直接打进了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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