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暗几重(5)(2/2)
戚九命见汪泰平似是三四十岁的模样,估算了一下年月,便大致知晓:“这么说来,我还得喊你一声汪叔叔,你在军中之时,家父才统率甘州营不久,而我还是个不到这么高的孩子。”
“哪里敢当!”戚九命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龄,比当年戚大猷当参将的年纪还小些,却已然有乃父的风范了。加上近些年四境安稳,战事稀疏,甘州的将士少了些风霜沧桑在脸上,看着愈加精神。只是说起来,戚大猷如今也不过五十岁的年纪,还不到退隐之时,现在甘州营主将竟然已是戚九命,让汪泰平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他思量再三,还是问出口了,“不知戚老将军如今……安好?”
“哈哈哈哈!你问得这么小心做什么?”戚九命大约是明白了汪泰平的担心,“要是他老人家还在甘州,必定是要让他见见故友的,想必他也高兴。不过啊,眼下他和家母不知在大梁何处风景秀美之地游历呢,想是一定安好的,我却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了。”
汪泰平总算放下心。叙旧本非他此行的目的,方才是一时情绪激动,眼下回过神来,他正色道:“如此甚好。戚将军,汪某此行来到甘州,是有一事相询。”
自从知道了茹筠真正的死因之后,汪泰平算是想明白了林若虚对温家仇恨的由来。可是仍有一点他想不透。林若虚是个偏执且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当年他认定的害了茹筠的所有人,一个个都不曾放过。茹筠的父亲收到的是最直接而最残忍的折磨,而当年率队与东海作战的温老将军,他直接追到了温家后人来报复。可能因为追查刺了茹筠那一剑的人并不那么容易吧,否则连自己许是都活不到今天还不知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他真的只想找这几个人复仇吗,他真的是那种“冤有头债有主”恩怨分明的人吗?不知为何,汪泰平心中总怀着忐忑。
他把林若虚的事前因后果都讲给了戚九命听,后者是豪迈的男儿,惯常征战沙场,见多了你死我活的厮杀,却真正无法体会这样执拗而莫名的复仇之举。两人倾谈间,一坛好酒下肚,各自唏嘘不已。
“这么说来,那林若虚自有他的可怜之处,可……这般迁怒,却是自己困死了自己。”戚大猷饮完一碗酒,用袖口擦了擦嘴,叹道,“比如在我北境,与大渝、北燕历来有些战事,沙场上你杀我兄弟,我伤你夫君是司空见惯的了,这么深究起来,那仇怨怕是几辈子也牵扯不清。所以,虽说是武人心性,我也并不愿见到杀戮,若是两国相交甚安,没有战事,自然是最好。可真有敌国进犯,杀他个片甲不留又当如何,不管怎么说,祸不及妻儿啊。林若虚这般计较,苦的是自己,他那妻子想来也不会谢他。”
“谁说不是呢?”汪泰平记得那字字泣血的笔记,茹筠也许当时恨过她的亲生父亲以她为质,却终究是原谅了。可林若虚替她把那些仇怨在心底酿成了难解的毒,还当着她这样折磨她的父亲,又岂是她的初衷。若是她在天有灵甚至知道了林若虚追到了温家后人那里,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残忍手段向他们复仇,又该当如何呢?
戚九命与他当初知道真相的心情是一样的,完全不能相信,也不敢想象一个人对私仇的计较竟能到这样的程度。可如今汪泰平已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心里隐隐开始担心着些别的。他也把碗中的酒干了,趁着酒意问了一句或许在军中尤为不合适的话,那种不安在心底已经藏了太久,由不得他再去思量这究竟算不算动摇军心了。
“戚将军,近来甘州营,难道真的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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