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七、大雁塔下（1/2）

无难还未离开高陵，西安城内已沸沸扬扬传开了：阴煞秘笈已为一名叫吴南的少年所得，同行有一个扮男装的女伴，是赤身教散花使一花独秀。

令人惊奇的是第二天上午，西安城内便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大孩子，男的武功奇高，女的其毒无比。正午时，两人在西安城最大一家酒楼饮酒，正值一伙江湖人酒后撒疯，吕梁飞贼郝济平调戏一个卖唱姑娘，被那男孩子隔桌一指点中重穴，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痛得死去活来。太湖独脚巨盗黎達不忿，扑过去出掌便击，不料掌风还未到那男孩子身前，便被那扮男装的女孩子一筷子打在手背上，登时痛如火烧，右手肿的像发面馒头。那女孩子笑眯眯地对黎達说：“你这只爪子没干好事，烂掉了给好人解解恨。”吓得黎達趴在地上磕了一百多个头，那女孩子才说：“姑奶奶这回暂且放生，下次再遇上你，叫你全身化成水，死不见尸。”正说着话，那白白的小手一挥，黎達觉得手上一凉马上不痛了。那个抽成一团的郝济平一直在地上翻滚，等两个孩子吃完喝完起身要走时，郝济平不知怎的忽然不抽了，那男孩子眼睛一瞪说：“把你喝下的狗尿全挤出来，省得你耍酒疯！”人们一看，可不，郝济平的裤子滴滴嗒嗒尿湿了一大片。

如今西安城是一片清静。从四面八方聚集来的江湖群雄、天竺野僧都走了，想凭武功抢夺阴煞秘笈的人走了，想暗中捣鬼坐收渔利的人走了，想撞大运乘机捞一把的人走了，连那两个获得阴煞秘笈的大孩子也走了。有人说他俩去了咸阳，有人说他俩去了蓝田，还有人说他俩去了临潼。谁也说不清他俩到底往哪去了。

反正一切为阴煞秘笈而来的江湖人，好像一夜之间都离开了西安城。

八月十五辰初，已经整装待发的任叶回忽然向师叔郭绶说，要上街去办点事情，一个时辰后回来，讲完便匆匆走去。

约定结伴东归的方钊，忽然向老父方先觉说，要和方钧上街去买点东西，说完拉了方钧便走。

任叶回在前边走，一直不曾回头，跟在后边的方钊和方钧，见任叶回买了些香纸供果，一直向南门外走去。方钊和方钧遮遮掩掩地离远处瞟着，也随着出了南门。

离开人烟稠密的城区，任叶回走僻静路，纵步如飞直向南行。方钊和方钧有两次差一点把他跟丢了。方钊越跟越纳闷儿，任叶回上这荒山野岭里来做什么？买香纸供果一定是祭奠什么亲友，但从来也没听说过任叶回有什么亲友丧在这里，他连西安城也只来过两次，都是来去匆匆，稍留即去。

方钊和方钧累得满身大汗时，望见前边山坡间绿茵深处露出几座亭台和楼角，任叶回好像很熟悉这地方，径直由坡下山门进去，顺山势向西南边疾走。方钊追至山门下举目一看，石额上刻着“翠园“二字。回头向方钧一招手，便借林木遮掩紧跟上去。穿过一座八角亭和假山，看见任叶回走到一座拱形石桥西的树林边，对着一个碧草稀疏的小土堆默视了很久，才蹲下来摆供果，点香，烧纸。

方钊伏在草丛中离很远望去，只见任叶回坐在地上，看着土坟泪如雨下，嘴唇不住翕动，好像在低声叨念什么。直到纸帛燃尽，微风过处，白灰飘动，任叶回还像痴了一样坐着不动。突然树上响起一声乌鸦叫，任叶回才如梦方醒，跳起来对土坟长揖到地，深施一礼，转身向来路如飞而去。

方钊等到任叶回走的没影了，才与方钧走到林边观看。那坟堆小的可怜，显然是匆忙中安丧的，坟前立着一块树枝削成的木牌，上面用刀剑之类刃器刻了六个字：“贤妻英子之墓”。

方钊默默不语。

方钧说：“没听说他有过妻子。”

方钊说：“如今知道了，他有过。”

“这英子是谁？”

“不知道。”

方钧不知再应该说什么话好了，方钊却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一定嫁他。”

方钧说：“爸爸不是说过吗，我们顺路就去武当山，拜见武当掌门。”

方钊说：“爸爸不去我也一定嫁他。他对死人都如此眷念，对活人更不会错待。得婿如此，如愿足矣。”

“你疯了！”

月到中秋分外明。

晴空万里，皓月当头。大雁塔下，如宿鸟夜惊，落下两条人影，脚放着地，蓦地一旋身，双双闪入塔门。

紧接着，飕的一声，由殿角黑影里穿出一个肥衣大袖的老和尚，身手矫捷，步履如飞，像走马灯一样围着大雁塔转了一圈儿，然后站在塔前，二目炯炯盯着塔门说：

“何方施主，何不请出一叙？”

二层塔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哪来的厌物，吵醒花子老爷的好梦？”

老和尚一愣，刚要答话，猛又一转身，向西边的殿廊下厉喝：“什么人夜扰慈恩寺？”

“华山故人。”

随着话声，从西边殿廊下走出一条欣长人影。

老和尚还未看清来人面容，那人便一拱手说：

“华山一别，大师立地成佛，可喜可贺。”

老和尚才说出一个“钱……”字，那人急摇双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