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哭与笑（二合一）（2/2）

虽然按照道德而不是按照法律判案在后世人看起来有些荒谬，但是在这个儒家成为主流思想的年代，春秋决狱甚至高于司法，甚至算是官员可为称道的德政之一。

没办法，在这个没有标点符号的年代，儒家之人鼓吹春秋决狱，无非就是想要司法的解释权。

而司法的解释权有多重要，自然不必说了吧。

所以，当陆哲说出孔子祭如在，祭神如神在的话之后，车外的宇文银就知道，这位小郎君是早有预谋的！虽然他早在听到刘家幼子尚存的时候，心中早就肯定了。

没办法，在这个相信鬼神有灵的年代，祸福自招的年代，唯心主义就是这么牛逼。

当然，前提是你得属于统治阶级，如果你不是公主青眼有加，与五姓子弟谈笑风生，陈州太守座上之客的话，哪怕没有证据，也可能随便找个妖术害人的名义将你打入死牢了。

所以，这便是这个年代的寒门，拼命地想要混入士族的原因。也是陆哲时刻惴惴不安，心生恐惧的最大来源。

在这个人吃人的古代，只有成为了士族，才算是有了些基本的人权，等到成为了大士族，甚至还能有特权。

其实，早在刘兴祖拿出一斤黄金，周围之人都但微颔首之时，陆哲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借势强杀刘氏一家，但是放任这凶徒逍遥法外，眼看鬼家惨状，兔死狐悲的陆哲又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灵光一闪之下，一个后世听过的事情，闪电般的进入陆哲脑海。

在后世，有人把死囚固定，并在他的手腕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让血滴落到桶里，然后，蒙上了他的的眼睛。随后，实验人员打开水龙头让水滴到桶中。死刑犯误以为水滴声是自己在滴血的声音，没过多久就死了。但其实，死刑犯手上的伤口已经凝血，不再流血，也不足以致死。

虽然不知道其真实性，但是心理暗示确有其事，在实验室里，反复给被实验者喝大量的糖水，经过检验，可以发现其血糖增高，出现糖尿、尿量增多等生理变化。后来，不给被实验者喝糖水，只使用语言暗示，结果是，同样会发生上述生理变化。

不管真假，我先试试，若是假的，算刘家人命大，这份独特的考验也会让他们珍惜人命，若是真的，那就是他们运气不好了。陆哲很快为自己的恶行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于是，无论是大唐上百斤黄金买命也好，炸掉窗外的尸首也好，都是陆哲用来实施最后计划的铺垫，给众人一种负气少年的模样。

一切的一切，都为了最后将刘家之人关入柴房，所作的表演而已。包括一刀劈开桌子角也是，不过是为了让刘氏父子看到自己手中的刀究竟有多锋利。

等到关入柴房之后，陆哲表面上说是检查是不是绑紧，暗地里用腰刀在他们的手腕处划了一道口子。

“汝就等着流干血液而死罢，当真以为某会放过汝等？”每划了一道口子，陆哲就轻声对着那人说道。因为众人双眼被蒙，口中被堵，除了声音之外，接受不到的任何信息。

接着，陆哲将自己装满水的竹筒底部钻了个洞，放在挂在柴房的木柴上，为了确保水滴的声音会被放大，陆哲还特意选了一个青石地面。

当然，陆哲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刘家的年仅几岁的幼子虽然被绑缚，陆哲并没有下毒手，而是在他耳边说了另一句话。

“好好看着罢，汝家宅之下这累累白骨，这残缺肢体，浑身流血之恶鬼，正在汝家父兄之身侧。”

虽然不知道此子是否能活下来，但是如果真的活下来了，这句话想必就会成为恶鬼索命之佐证，也会从侧面证明此事乃是鬼神所为，刘家人咎由自取的铁证。

想必他睁眼一看，周围全是父兄冰冷尸身之后，会对陆哲的话深信不疑，报仇之心也小了几分吧。

当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陆哲也不奢望自己的一番话能让此子放弃，但是前提是他能活下来。

当然不是陆哲对刘家幼子用了什么鬼宗的阴域伎俩，而是一个家中男丁尽亡，只剩幼子妇人，薄有家财的刘家，在郑县尉这等地面上大佬的眼中，无异于一大块肥肉，陆哲有理由相信，很快，乡中的一些人，就会像秃鹫一样扑上去，蚕食刘家的一切。所以陆哲认为被自己搞得半残刘家，很难恢复到之前的盛况。

在报仇之前，先尽力活下来吧，少年哟。陆哲的心底，不由得很中二地浮现出漫画里反派boss的惯用语句。

中二得他有些想笑。

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少年仙人车中笑，何闻道旁一家哭。”显然车外的人耳力极好，淡淡地说了一句。

“一家哭何如一地哭。”陆哲靠着车厢，淡淡说道。

“某资质愚钝，但愿闻其详。”一个温柔的男声在车外响起。

“咦？”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陆哲不由得吃了一惊，于是他撩开马车细细的帘子，对着车外看去。

“颍川陈文若，见过山水郎。”马车之外，一个眼睛细长，淡眉如刀的白衣青年骑在马上，笑着向陆哲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