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月朗星稀，不速之客（1/2）

<content><h1>第14章 月朗星稀，不速之客</h1>

半昏半晕中，司同的意识清醒了，目前的情形得以展现得清清楚楚。他的噩梦回来了，认清她既是梦中令他惶恐的蟒，十几年的噩梦，十几年的羁绊。

他已像坍了架，丢了魂，胸膛中有结霜的溪水缓缓流过，令他的五感麻木，僵硬。

“她竟然就是它吗？”他说着。语气是那样的感叹。

“这蟒——你终于认出来了？”陶澄尘说。他的手掌按在司同的肩膀上，如握着抖糠的簸箕。

司同喝醉一样，被他搀扶，趔趄地站着。

她怒气燃烧，已达无人之境，狰狞如斯，恍若万千锁链哗哗碰撞，吼叫声似穴中来风，悠长而遥远。

那夜。司同只觉得身处在紫色、褐色、枣色、浓红色的狰狞天地中，一条疯狂的黑如墨谭的蟒蛇，拍着尾巴，向他攻击。扑过来，他跑不了，人如石化，他倒地，它缠上去，透绿着两眼，用尖牙，用长信，用蟒身致他死地。

它要他死得粉身碎骨，撕裂成碎片，方解心头火气。

他一身是血，肝胆欲裂，无尽的惊恐，连呼吸竟也遏住停止了。

陶澄尘举刀挥舞，精光凌冽。

灼热的血从它的伤口中喷溅到司同的脸上，那些血在他的脸上形成一片色斑，糊了他的双眼，让他看出去的景物都变成了一片红色。所以在司同的记忆中，那夜骇人的妖物一直都罩在一片红光中，像株变异的紫藤。

司同骇的灵魂出窍，他望着院子，望着屋内，蟒与人在缠斗着，陶澄尘割得它生不如死，水缸，木桌，椅凳已被蟒尾拍得粉碎。

司同震惊了。

天幕黑如地府，四周血气熏天。

辛夷花树上竟挂着几十条动物尸体，有狐狸，有蟒蛇，有的尸体新鲜，有的风干如腊肉。角落中两个鬼虎视眈眈，手执铁仗的坐在石头上，拿着麻绳的半个身体嵌进墙壁。

他望见天边一列队伍缓缓而来，虽然百米之远，霎时间进入了院子。两个鬼蛰伏跪倒，双手抱头，瑟瑟发抖。那列队伍浩浩荡荡，百人之巨，一匹膘壮的大马上驮着一个孩子。

司同觉得认识他，孩子与他对视，他木然地瞪着孩子，只觉得孩子童稚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孩子伸出手，三匹白绸飞来，恍如银川瀑布。有鬼跪在马下，供他踩踏下马。白布飞来，缠绕不清，像朵硕大的百合。

司同怔站着，白布上他看见了有人划拳行令，有的醉倒，有的精神抖擞……他看见了司大烟枪骑在蟒身上，用原始的野蛮方式对付它，用嘴去咬，用手去抓，蟒嚎叫，蟒打滚，竟也分不清谁是人，谁是畜，血从司大烟枪的嘴角流出，他不松口，一挣头，活活地咬下一口肉。那块白花花的肉跳动着……

他即要被绑走了，那一行人煞白如石灰的脸面上，深深的眼窝中嵌着荧褐色的眼珠，露出火热的，殷切的目光。

他的心那么懒散，从头到脚开始麻木了。

那一瞬间，他被白布束缚住，从头绑到尾，露出一双眼睛，那些人拽啊扯啊，那些人的目光已经由渺小的火苗一瞬间“嘭”地充斥进空气，变成了硕大的篝火。

万籁俱寂，一滴阴冷入骨的水滴到他的头顶上，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从一万米的天空快速地跌落，扭曲旋转的五彩红芒，狭窄的身体，遍体鳞伤的蟒蛇，尘埃落定，灵魂归体。

他的眼神恍惚定睛了，缚住身体的蟒已经松开，他一用力，推它到一侧去。

司同再朝外看去，不见两个鬼，不见浩浩荡荡的百人队伍，不见那阴冷的孩子。可却听见了一声如裂帛的尖叫，渐渐远去。

“她死了？”司同问。

陶澄尘支起身体，蟒身死水，不复生机了。他们均坐在蟒的粘稠血液中，血不断地流出来，夹杂着黏糊糊的脓水，司同感到反胃。

司同和陶澄尘相搀相扶地站起来，屋内狼藉，院中血水缓缓褪去。

陶澄尘张目看去，脸色大变，他的脸本就白得如石灰，此刻竟变得更加的惨白了。他知道情势危殆，勉强撑起身体站稳，大步扩张地走到门口，直起身体，看天看云，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