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秋北夏 西雪东阳_1998年 8月（一）守夜（2/2）

“你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吗？”季西无奈的问。

“对啊！”叶南真诚回。“我和安夏打赌，赌你今晚吃东西，你如果没吃，我会很

惨。”

久违的，季西被叶南逗笑。他知道这话是假的，也知道叶南的真心，但他更想叶南像话里的那样，做个没心没肺的少年，而是不是面前这个为他担心害怕的成人。

而对于季西，他却不由得感叹，好怀念曾经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混混啊！

端起饭盒，季西终于听话的吸进一口粥。

果然是没有任何添加的白粥，润在舌苔上甜甜的，简直美味。

如果是曾经的那个季西，一定会觉得这粥比白开水还难喝。可是，如今的他，却觉得是人间美味。

放下饭盒，季西全喝完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擦擦嘴，他问道。

“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我爸怎么可能打我，不过体罚是少不了的。”

“体罚？”

“就是对墙倒立！”叶南轻松说到，突然撩起头发，“头上好几个包呢！不过还好都撑过来了。”

“什么叫撑过来了？”虽然没有看清包，但听他描述季西就够胆战心惊。

“撑过我爸最恐怖的时候。他现在无非就是逼着我回学校。”

“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应付？”

“我想等奶奶下葬后再走，所以能挨一天是一天。”

“如果你爸不让呢？”

叶南看向季西，愣了一下，低头喝水，“不知道。”

“别和你爸扛了，你这次做的是真不对。”季西劝他，“你一向这么优秀，这次做的事又如此叛逆，怪不得他发脾气。他让你什么时候走你就什么时候走吧！奶奶知道你的心意，不会怪你的。”

“奶奶也知道你的心意，你怎么就不懂呢？”叶南反问，一时让季西哑口无言，“你这么做，是折磨你自己还是折磨奶奶？”

“不是折磨，是赎罪。”季西小声说，声音细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为谁赎罪？”叶南却觉得荒谬。

突然倍感压力，季西想不到说什么，回头叫老板，“这里来两扎啤酒！”

叶南感到不对劲，压下他的手，“喝什么啤酒，几岁大的人还喝啤酒！”

“反正成年了。”不顾叶南反对，季西再次伸起手，示意老板。

管不住他叶南也就不管，冷冷道：“我知道你为谁，不就是为了顾冬吗？可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对他？”

啤酒已经上来，季西紧紧握住冰冷的瓶生，平静说，“没有为他。我为我自己。”

“你？你又做错了什么？”叶南犀利追问。

“我——任性、幼稚、暴力、玩闹、不懂事不懂礼。尽闯祸不说，还总是不道歉，我啊！就是一人渣。”瓶盖被狠力撬开，马上喷出泡沫，弄湿他的衣服。

正要倒酒时，被叶南抢过去，“这不是错，这是你的性格，你的性格就是如此，所

以你没有错！真的！没人怪你，季西！”

谢谢叶南如此为他辩解，但季西并不需要，“你不要劝我了，即使你们都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酒瓶从叶南手中执意抢过来，季西倒满饭盒。

“所以你也不会原谅顾冬了？”

动作顿了一下，像被人突然点了穴一样。果然，听到这两个字，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没有感情。可季西偏偏说，“他和我没关系。”

叶南摇头，拿起另一瓶酒撬开，“昨天陪他去医院换药，才知道伤口全化脓了。那小子这么傻，明明额头上有伤磕头还这么用力。如果不是我提醒，他可能早就忘了他还有伤吧！”

季西不说话，沉默喝酒。

“昨天他拜托我一定要让你吃饭，他不想看你就这么死了。我今天本来是要被我爸困在家里一天，几次从窗户跑出去来找你，你就跟死人一样对人不理不问。我也怕你真的就这么死了。

“所以啊！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折磨自己，别伤害自己的身体行吗？我们不能接受再失去一个人了！”

啤酒的味道在嘴里变钝，舌头仿佛变大，涨满整个口腔，季西终于一口喷出来，恶心的干呕。

叶南第一时间跑到他身边，拍他后背，“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叫你别喝酒你偏喝，出事了吧！你到底怎么样啊！”

胃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此时更是吐光了，最后只剩下胃酸，疼痛难耐，季西全身无力地跌倒在地。于是这时叶南才看见他早已红透泪眼。

胃疼、恶心，都抵不过心中密密麻麻看不见摸不着的酸疼，那感觉就像几万只蚂蚁同时咬下去，松口时却没有伤口。

季西的“伤”就是如此，他“疼”的要命，却无处根治。

那晚，倒在一滩呕吐物里，他失声痛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