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棋子（2/2）

老夫人剜了他一眼，道：“他行此事皆有正当名目，官券在手，市舶司亲授，你呢，你这充其量就是个漏舶，朝廷刚颁布海禁，这个节骨眼上干这事，那是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现今惠丰堂和惠济药庄都在我们手上，何苦去干这掉脑袋的事，且等等再说吧。”

老夫人向来说一不二，沈玉飞也只能自己嘟囔几句：“几个惠丰堂那也赶不上走这一遭啊。”见老夫人瞪着他，沈玉飞赶紧闭上了嘴巴。

深秋之际，落叶纷飞，叶秋将地上的落叶扫成一堆，抬头却见一女子站在离她几步之外的花门旁端详着她，女子身姿高挺，眉眼间甚是灵秀，见她看着自己，眼神也不避不急，朝她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不留一丝言语。

其实这些日子，像这样远远瞧着她的人着实不少，大概是那一夜的缘故吧。

想起那一夜，她的心就有点针扎般的不舒服，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然而希望还是落了空，是啊，他们那样的人怎会对她这般的人生出些不同的情谊。

回归现实，她将那颗差点裸露出来的心又严严实实的包裹好，不过，欣慰的是，她又攒了不少吃的、用的，今晚就可以交给小六，托他送去给冬儿了。

可是这一晚却与往日不同，她左等右等，却不见小六的出现。而等来的却是云霞扯着嗓门大喊捉贼。

小厮丫鬟婆子围了一圈，叶秋站在中央，倔强的迎着众人怪异的目光，紧紧的抓着手上的包袱。

云霞上来拉扯，“我倒要看看这里面都有什么宝贝。”

包袱经不住拉扯撕裂开来，一个个点心馍馍什么的一股脑散了一地，众人哗然。

“真是个穷货，也是够下作的。”

“就是，听说前些日子闹贼，说不准也是她干的，传出去都不知多丢人。”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

叶秋却对此充耳不闻，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一地被糟蹋掉的吃食不知在想什么。

廊下，沈焕之远远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夏顺见此，也不敢作声，静待事态的发展。

“呦，这不是叶家老三嘛。”一个女孩子从那人堆里走出来，瞧着叶秋笑的眉眼弯弯。

叶秋看向女孩，认出是西街豆腐坊家的女儿翠儿。

只见她朝向围观之人道：“这叶秋也算是我的老相识了，在这，我也为她说句话，虽说她依仗着有份姿色也没少去骗人彩礼啥的，但这偷鸡摸狗的事我猜想啊也就是一时糊涂，大家还是原谅她吧。”

听到骗彩礼，这边又有人起哄了。

“这样的人你还帮她说话，我姨婆邻居家的儿子就是因为被骗了婚，寻死觅活的最后活活的把他老娘给气死了，当时就说是我们平津的人，看来这事八成也是她干的。”

听到此，叶秋明显有了反应，瞳孔中忽闪不明。那张苍老的脸那怨恨的眼神霎时又浮现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几乎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更有甚者，直接将那地上的点心扔到她的身上。

一块绿豆糕砸在她的左脸上，这是前日下午的加点，她没舍得吃，又一块糯米团砸在她的额头上，这是昨日的早点，她只是吃了小小的一块，软软的糯糯的，甜而不腻。

廊下的人顿感一股怒气，可是这明明就是他计划好的，可偏生看到她那般忍气吞声的样子，就如鲠在喉，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不知是谁的推搡，叶秋重重的摔倒在地，膝盖着地，裤腿处很快就印出了血印子。

她不怕疼，只是鼻子酸酸的，她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谩骂之声戛然而止。

一双大手扶住她单薄的肩膀，叶秋抬起头来，眼中蓄着泪水映出沈焕之莫名的神情。

“大叔。”叶秋吸了吸鼻子，凝眉道。

沈焕之点了点头，环住她的身子，毫不费力的将她打横抱起，众目睽睽下，抱出后院，回了他的卧房。

一路被他抱着，叶秋疑惑的望着他，月光下，他的双眸深邃望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