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芳婷在得知雨欣的婆婆要来常住时，着实是为她捏着一把汗。说起来也蛮奇怪的，她婆婆不来的时候呢，雨欣和贾俊的感情还是挺好的，至少看起来是挺好的。可是只要这婆婆大人一来住，他们这两口子准闹别扭。婆婆就好像他们俩个人之间的一颗隐形炸弹似得，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来一响。就像雨欣说的，总是叫人猝不及防。

又是一年的夏天来了，芳婷的肚子还是没什么动静，她的婆婆现在对她也是讨厌的紧，总是说有人让她报不上孙子，她看着婆婆阴郁的脸却不可辩驳。

翟亮现在对要孩子这事已然是麻木了，一副你要怎么做，我配合，但如果你还是生不出孩子来，千万别怪我的样子。芳婷现在的日子过的也很虚，一脚踩下去却找不着实地儿在哪，这只脚丫就那么愣愣的吊在半空，上，上不得，下，下不去，整颗心都虚在那儿。

这座a城的冬天像所有的北方城市一样总是持续的时间比较长，风能冷到人的骨头里去，而且这冷是干冷，连风都是干的。冬日清晨里每一个行色匆匆的人都被干燥的冷空气包裹着，像一幅被定格的素描画，每一个人都被定格在灰白黑的调调里。

田雨欣的父亲这天早晨像往常一样，很早便走出了家门给老伴和自己买早点去了，这是田庆老爷子多年的习惯了。他总是挑老伴爱吃的买，有时是豆浆油条，有时是锅口焙子，一年四季，他总是在老伴醒来之前便把早点买了回来。人们常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有一个这样的暖老伴，是多少老太太们的梦想啊。

昨夜里下了大半夜的雪，清早的路上已是积了厚厚的一层，公交车站旁早已站满了人，下雪天，公交车来的总是特别的慢，上班的人们一边跺脚，一边等车。

田老爷子也特别的仔细着脚下，下了雪，路总是有些打滑，他手上拎着两个锅口焙子往回走，一不留神还是打了个趔趄，左脚不轻不重的崴了一下，好在没滑倒，可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拎紧了手上的焙子，走回了家。也就是一顿早点的功夫，他感觉自己的左脚越来越疼，钻心的疼，这才对老伴说了实话，褪掉袜子一看，已是肿起来有半个小拳头高了。老俩口急忙去了医院，开始，他们并不打算告诉雨欣，可是医生说骨折，田老爷子脚上打了厚重的石膏，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办法还是给雨欣打了电话。

这几日，雨欣和贾俊正在冷战，谁也不想理谁，可雨欣知道父亲在医院时，她的第一反应还是拨通了贾俊的电话。他们小两口赶到医院后把老人们送回了家，贾俊小心翼翼的把田老爷子背上了三楼，早已是满头大汗，雨欣一边给他递纸巾，一边在想，这关键时刻，还是得说有儿子呀，女儿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很无力。

贾俊接过了纸巾，他们谁也不看谁，全程零交流。赵文萍是看在了眼里的，只是当时却不便说什么。雨欣要留下来帮忙照顾父亲，赵文萍却坚持让她回家，她是想着，回去的路上就他们小两口俩个人说说话，说不定就和好了。赵文萍心里也时常发愁，雨欣的婆婆这次来怎么就不走了呢，她不走倒没什么，又苦了这小两口了。

雨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直看着窗外，路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所以车子开得并不快。她先开了口：“今天的事情，谢谢。”

“哦，这是应该的，还客气上了。你这段时间要是想照顾你爸的话，不用考虑这边，我妈那，我会去说。”

“嗯，知道了。”雨欣忍不住想，今天你怎么不是妈宝男的面孔了。

钱芬当然也知道了亲家公骨折的事情，她刻意的向雨欣多问了几句，除了表示一下关心外，更是想探探雨欣的口风，看看严不严重，需不需要田雨欣给娘家倒贴钱，她可不想自家媳妇的钱贴补回儿媳妇的娘家去。钱芬这一想倒不打紧，贾俊的耳朵这些日子可算是糟了罪了，她总在儿子的耳根边提醒他看紧田雨欣的钱。贾俊嘴里每次都答应着，可也并没有真的对田雨欣说什么。

其实，钱芬的担心很是多余，雨欣的月薪也不过四千多块，每个月还掉房贷两千五百元后，再付掉水电费，基本上所剩无几，倒是贾俊的工资每个月基本都是攒下来的，贾俊的工资卡掌握在钱芬的手里，所以，钱芬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这些日子，雨欣总是晚上会回娘家住，她想尽一份自己的心力去照顾父亲，可她每次回自己家时，钱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看，雨欣只当做没看到。贾俊这段日子比较沉默，他虽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帮着钱芬说话，但关于岳父的脚伤也再没多问过一句，甚至一直也没有去探望过，每次他都说太忙了，下次吧。雨欣知道，贾俊心里其实是不想去的。她装作自己不知道，她告诉自己也许他真的是很忙呢。老听女人说，男人都是骗子，其实，女人何尝不是骗子，尤其是骗起自己来，绝对算得上是高手。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三个多月，田老爷子真是在家憋闷坏了，他总是站在窗口边，看着小区里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们，怀念着自己下楼买菜，买早点的日子。

终于等到慢慢地能活动着走了，太阳好的时候，雨欣就会搀扶着他下楼走走，父女俩个走的很慢，很慢。雨欣带着父亲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有时她会调皮的问田老爷子，像不像小时候，爸扶着我学走路的时候，估计也是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来，我妈可是和我说过。田老爷子走的累了，就会停下来端详端详身边的女儿，那时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岁月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他很心疼的握住了雨欣的手，虽然她什么都没说过，可老爷子心里明白，女儿的婚姻生活也许并不是他们看到那样幸福，贾俊并不像他一样，能把雨欣捧在手心里，田老爷子后来看明白了这一点，他一直都是不放心的。他指指前面花池边的椅子，说：“丫头，我们到那坐会吧。”

“好，慢点，我们坐那儿晒会太阳。”阳光暖融融的躲在人的后背上，雨欣忍不住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舒服啊。”田庆看着女儿的侧脸，说：“还是个孩子啊。”

“爸，人家已经长大了。”

“再长大也是个孩子。”

“爸”

“好，好，长大了…长大了…嫁人了。”

“爸，怎么说起这个了。”

“没什么，只是…丫头，别太委屈自己了，你呀，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一直都是个让人很省心的孩子，可是，婚姻是一辈子的的事，你老是这么憋屈着自己，爸看着，心里不是个滋味啊。”

“爸，好好地，怎么说起这些了，我…哪有委屈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