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与姑苏(四)(2/2)
十几岁的少年,纤细如女子,未能长开的面目别有风味。
而这个脏兮兮的小子,弄干净后,竟是不输于女子的美艳,皮肤白皙细嫩,根本不像几个月风里来雨里去跋涉过的人。
两个人吞咽着口说,相视咧嘴一笑,浑浊不堪的眼中俱是贪欲之色。
一步一步靠近墙角蜷缩的少年,像饥渴的恶狼随时将待宰的羔羊吞吃殆尽。
少年看着步步紧逼的男人,虎背熊腰无可反抗的样子,颤抖着抱过放在一旁的琴护在身前。
他见过这样的眼神,轻歌曼舞的乐馆里,曾有人对他报以这样的眼神过。
不同的是,没有如此露骨。
“你在妓馆里待过的吧,那里的人出来一辈子脱不了媚气。”其中一个男人擒住少年推拒乱挥的手,看着少年瞬间没了血色的脸,怪笑道。
另一个人坐在床沿,手探进被子里急色地摩挲着少年的脚踝。
“你们不能这样!”少年挣扎哀求,“求你们了。”他别无他法,只能一直哀求。
那两双充斥着欲火的眼中满是惊艳。
少年马上住口埋下脸,咬住嘴唇,他忘了,哀求只会让禽兽更加禽兽。
在梁家生活的日子里,让他忘了生存的本能。
可他不知的是长期混迹在底层的人何曾见过这般勾人心魄的姿容,当下不再有顾忌,撕开少年的衣襟,露出如玉的胸膛,发狂的要压上去。
少年只觉得脑中一直紧绷的弦越扯越紧,越扯越紧,扯得他脑袋里面发疯似的痛,仿佛千万根细针深入头颅,头皮发麻,疼得他不住发抖,他甚至听见那根弦不堪承受似的发出吱吱的声音。
砰的一声,细微不可闻的轻响,终于,弦断了。
一声闷响让坐在床沿的男人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少年用琴一端狠狠砸在扑在他身上的男人的头上,力道之大,琴断成两截。
摔滚在地上的男人生死不明,头上的血不住往外涌。
另一个人如梦初醒似的压制着惊魂未定的少年,蒲扇大的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目露凶光,面容狰狞:“贱人!看你做的好事,今天非得要你死!”
少年看上去似乎是想笑,却因为被扼住了脖子,面色发青,浑身抽搐,手漫无目的地抠弄。
看着少年几乎翻白眼的惨样,男人略微收了些力道,看着少年濒死的笑容鬼使神差地要亲吻少年形状优美的锁骨。他刚低下头,少年忽然做出环抱的姿势。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少年手中那闪着银光的东西是什么,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掉了。
然后他看见的是一具无头的尸体。
后知后觉发现,他的头掉了,在床上骨碌来回滚着,带着死不瞑目的表情。
死一样的寂静,少年手攥着从琴身上抠下来的弦,弦上缓缓滑落的血,也不知是少年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少年脸色惨白,若不是还有起伏的胸口,简直状若死人。
仿佛过了许久,等血蔓延到少年脚边时,紧绷僵硬的身体毫无预警的松懈下来。
这个帐篷很巧在最边缘的地方,稍微大点的动静是不会引起人注意的,即使两个人就这么死了,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么一个瘦弱的少年,手无缚鸡之力,能杀得了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少年有些庆幸的想着。
那个滚落在地上的男人并没有死透,瞪着突出的眼球,怨恨如毒蛇的眼神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年,发出“嘶嘶”的怨毒气音。
少年的身体终于动了,像突然发狂失心的困兽,满身伤疤却要与人同归于尽,少年抓着匕首跳下床来,一步步靠近那个挣扎着想爬开的可怜男人。
可当男人真的任他鱼肉时,他又不敢下手,双手紧握着匕首,犹豫着,颤抖着,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刺下去,他如果真的刺下去,那他就真的成了杀人犯。
突然男人笑了,带着得意胜利的姿态,用仿佛笃定他不会刺下去的表情嘲笑他。
少年垂眸看着他,歪歪头。
你凭什么要笑。
早已丢弃人性的人凭什么能笑出来。
为什么这个世间没有人性的人,会活得比他们这些可怜的人要更加自在。
更没有负担和愧疚。
你,又凭什么?
少年握着匕首没有犹豫地刺了下去,血喷涌而出的瞬间,溅进他睁大的眼睛里。
他刺一刀,眼睛看着男人痛苦的脸,喃喃自语:“凭什么我会待在这里受尽折辱?”
他紧接着刺下第二刀,依旧问着那个话都不成句的男人:“为什么我会活得这么卑微,还要这么辛苦?”
三刀,他不紧不慢地换了只手:“我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被悄无声息被送走?”
四刀,少年神情已然疯魔,眼睛里的血顺着激烈的动作流下来。
他说,我要多么不堪才会被父母遗弃,会被他们抛弃,被所有人丢弃。
少年不停地手起刀落,颤抖的手几乎快刺到自己的手指,既使刀下的男人早就在他第二刀时痛苦咽气,他还是将两具尸体刺得血肉模糊,肉骨脱离,血流得到处都是,他才知道原来人的血可以流这么多出来。
空气中回荡着刀没入肉体的闷响和令人作恶的血腥味,他机械的重复穿刺的动作。
突然少年像被火灼伤猛然扔开匕首,满是血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崩溃似的惨叫。
涕泗横流,极端狼狈,惨白失血的脸,泪水无措地混着血水涌出。
可是,他却在笑,开始只是很小的弧度,后来逐渐扩大。
狰狞如恶鬼,却又妩媚如妖魅,如此矛盾,却也如此契合。
少年抬起脸时忽然情绪平静下来,他不在意泪痕还残留在脸上,而是简单看了一眼周围,轻盈站起身来,毫无阻碍的跨过面目全非的肉体,极其自然流畅的打开柜子换上干净的衣服。
不脏也不干净,但少年将自己收拾的很整齐。
他打翻了账内的酒,端着油灯站在帐篷门口,夜里起风,少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
然后轻巧地松开手,好像松开了过去救命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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