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似有客来（二）（1/2）

谢窈娘指挥丫头们打扫着陆筠的房间，自己四下瞧着屋子里有什么不妥帖的。一边让丫头们换陆筠喜欢的糕点瓜果，一边亲手将新剪的芍药斜插在绿釉的瓷瓶里，忙得不亦乐乎。银骨的炭火将空置房间中的冷空气加热，蒸腾起晓松青的香味儿，丫头们打扫完毕都默默的退出去了，暖情肆意间，谢窈娘的思想在香味中做梦。

恍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昏昏沉沉的，可能失神了一瞬间，又好像过去了很久似的。心中有些慌乱，谢窈娘回头瞧了瞧燃起的红色蜡烛只燃出了几串蜡珠，才放下心来，将自己弄皱的桌布仔细抹平，摆好圆凳的位置，提裙往傅漪方房间的方向走去。

谢窈娘见乐奴站在门外，问询似的挑了挑眉，乐奴却毫不会意，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不说话，气得窈娘伸出手指狠狠地戳她的头，低声道，“跟在娘子身边这么久了，一点眼力也不长！也不知道你整天抱着的那些‘之乎者也’都教会你什么了！我问你，郎君可在屋内？”

乐奴听着谢窈娘的指责，心里委屈，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敢露，敛着气息点了点头。

谢窈娘门外听着，屋里也没什么动静，接着又问，“你刚在屋内，郎君和娘子在做什么？”

乐奴刚刚进屋送茶的时候连头都没敢抬，自然也不确定他们在做什么，只能含糊的回答道，“喝茶。”

“呆头呆脑的丫头！”谢窈娘嘴里骂着，心里也懒得和她计较，只能整理好自己的形容，抬手扣门，“郎君，房间收拾好了，您随时可以过去。”

陆筠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傅漪方由于一路奔波的疲累，早已经歪在陆筠的怀里睡着了。谢窈娘在门外的一声问候，惊醒了朦胧中的两个人。陆筠有些不耐，回了一声让谢窈娘进来。傅漪方赶紧起身想整理好自己的衣饰，却被陆筠按在怀里动弹不得，“你今日累了，只管乖乖的睡着就是了。”

傅漪方有些羞赧，挣扎着要起来，“可是...”

陆筠不依，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天塌不下来，快睡吧。”

谢窈娘一脸得体的笑容在挑开帘子的那一刻凝固在脸上，只瞧着陆筠坦着半边胸膛和臂膀歪在榻上，锦缎靠垫上的织花将他束起来的发髻摩擦的有些凌乱，甚至有两缕垂到了锁骨的位置，随着呼吸的张合甚至可以隐隐约约见到他胸腹部凸起的线条。傅漪方却像是睡着了似的，把头歪在他蜷起来的腿上，两个人的衣服上的纱帛纠缠在一起，凌乱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呼吸也纠缠在一起。她赶忙避开了眼睛，抓着隔间的纱帘想退出去，却被陆筠喝住，“把那房间里的香薰撤了，看住邀月台的丫头下人，这几日都不用叫人过去了，尽快安排好了再来回话。”

谢窈娘赶忙解释道，“去年存的晓松青前些日子用完了，所以，上次郎君房间熏得是失传许久的秋莲娑，想给郎君闻个新鲜的替补一次。我寻人去催了好多次，不想制香的原料今年竟是晚成熟了十几日，前日制成了才送过来，我已经替换好了。”

陆筠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费心了，不过我最近鼻子患了疾，不适合熏香，撤了就是了。”

谢窈娘连声道好，接着问，“郎君晚一些可要沐浴更衣，我让丫头们准备些热水。”

陆筠瞧了瞧怀里假装睡着一动也不敢动的傅漪方，眼睛忍不住的弯了弯，语气也柔和了些，“让丫头们准备起来吧，送到娘子房间来，我的一应用品都送过来。”

谢窈娘心下一惊。陆筠与傅漪方虽然有情，却是私下里的，从不叫外人攥着什么把柄去，可近日却是大不相同，虽然晚上依旧不留宿，但是谢窈娘眼瞧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更亲密了，心中虽然波澜不平，语气却是本分自然地，“好的，我一会儿就叫丫头们送过来。”

陆筠拧着眉，坚定道，“你亲自送。”

谢窈娘一边应和着一边退出房间去，指点着丫头们把事情做好。

听到关门声，傅漪方才放松了绷直的身体，大口的舒了一口气，气鼓鼓道，“你也真是的，明知道窈娘和我交好，却故意做这样子给她瞧，也不知道你是和她过不去，还是和我过不去！”

陆筠捡起一缕傅漪方掉落下来的长发缠绕在指尖把玩，道，“你不是不懂，我在教她懂规矩！不是所有事都是她能够妄想的！”

傅漪方像是嘴里含了颗酸梅子似的，“那我是不是也在做着妄想的美梦？”

陆筠控制着手中的力道拉了拉指尖的那缕发丝，傅漪方吃痛的叫了一声，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陆筠笑道，“妄想的美梦醒了，你眼前的就是最真实的情境了。”

这样甜美的话对于女子来讲真的是百发百中，连傅漪方也不例外，多愁善感的黯淡又换成了活在当下的洒脱，想开了心中的顾虑也就烟消云散了。傅漪方趴在陆筠的怀里，手指把玩着他腰带间香囊的流苏，斜着眼俏皮地瞟着他，道，“我还以为你换了品味，不喜欢晓松青的香味儿了呢。”

“你个小妖精！什么都瞒不过你！”陆筠将腰带上的香囊摘下来，丢在傅漪方的妆匣子里。

“窈娘不知道你说鼻子有疾是个托辞，会赶忙把你的房间料理干净，可我猜，今夜你房中住着的那位怕是真的享受不了晓松青的香味儿呢！”

陆筠赶紧打住傅漪方的话头，压着声音说，“我确有朋友来，不过此事还需要保密，你可得管住了你这张小嘴儿，别让别人知晓。”

傅漪方挡开陆筠手，无所谓道，“你当我真的感兴趣？我不过想和你谈条件罢了。”

这倒是出乎了陆筠的预料，饶有兴致道，“我倒是不晓得你还有什么稀罕的，世间奇珍异宝，除了皇家封赏的品阶官职我讨不到，其他的我倒是想听一听。”

“官职品阶有何用？还要每日点卯当值，枯燥无聊的我才不稀罕。”傅漪方转着晶亮的眼睛，翻身起来，凑到陆筠跟前媚笑道，“我倒是听闻西北的风光甚美，若有机会，倒是想去领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