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爱情面条（1/2）

1990年7月，旅游学校毕业后，我被分到张家界市一家国营旅游公司做导游。外语系毕业的李顺也在这家公司，任翻译。

春天，是张家界的旅游旺季。一个日本老年团来张家界旅游，我是地接导游，随团的有翻译李顺。我组织他们观桃花源胜景，赏黄龙洞奇观。我们从黄龙洞下来时，山路潮湿有点滑，老人们走的很慢。我见一位日本老人，步履维艰，顿生恻隐之心，便走上去帮她一把。我一手拎过老人的包，一手搀扶着她下山。走不多远，突然，老人一个踉跄，一只脚滑向了悬崖。危险！旅游团的人发出了恐怖的惊叫声；紧急！我用两手死死拽着这位日本老人，老人安全了，可包从我手里滑出，掉下了悬崖。包里装着老人的护照、钱和回去的飞机票等。

游客们七嘴八舌议论着，那位日本老人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不时乜斜我，好像在说：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咋办？我伸头望了望悬崖，崖壁峭立，深上百米，看着就有点悚然，别说下去了。急的我跺脚，搓手，转圈。老人是脸红嘴青，不好，她非急坏不可。一位日本老人连忙走过去掐人中和虎穴，我过去安慰她几句后，打电话请张家界景区的保安了。保安们带来了粗壮的绳子，却没带来足够的勇气，望着悬崖，空发议论。

李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走到我身边大声说：“不急，我下去。”

“你？恐怕不行，不行。”

“放心吧，看我的。”说完，李顺将一根粗绳索一端系在一棵树上，另一端甩下悬崖。又叫保安拿来一根绳索，把他捆结实了。做完，两个保安紧握绳索，倾斜身体，一前一后站在悬崖边，把李顺慢慢放下悬崖。李顺紧抓粗绳，脚蹬崖壁，下去了。

人们望着悬崖上的李顺，个个像绷紧的琴弦，静默。我屏息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尖上。他十米，二十米，五十米----我紧张，感激，俘获-----李顺离我越来越深，可我居然有了色心，想，要是找个这样的人做丈夫，应该是一件很畅意的事吧？还进而想到，如王弗、闰之、朝云等女子，能与苏轼成就一段姻缘，深深地楔入苏轼的生命，那是在佛前跪求了千年，且在三生石曾有悟吧？

只记住我的胡思乱想，他怎么上来的，又把包交给了老人，已模糊不清。那时的我还想在这大庭广众下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亲吻他上百次，上千次，可是我没有那样子，因为我的色心是一厢情愿，还有我的矜持。于是，我问：“李，你手上，额上怎么啦？”

“没关系，只是擦破些皮。”

只是擦破些皮吗？不是，虎穴，大拇指，还有食指上有了鲜血。这是擦破皮吗？它可是刺痛了我的心啊。

送走国外旅游团后，我陪同李顺进了医务室。在医务室里，我毛遂自荐要当护士。包扎伤口时我有意贴近他身体，他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任由我指挥。执着他的手，摸着他的额头，几绺调皮的头发在他的脸上乱串时，我的心突突跳。包扎完了，我抬起头，嘴唇差点相碰，四目相视，他的两眼已是直勾勾的了。我说：“你傻看什么，我脸上有花？”

“比花美，比花香。”

“真的吗？”

“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南方佳人可是难得哦。为了感谢，今晚我请你。”

“请我？”他用手指着自己，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不是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吗？”

“绝世佳人，确实难得。”

“那就请吧。”我做一个请的姿势。

“吃什么呢，请吃一碗面条吧。”

“面条？太省了吧，不宰我一次？”

“宰你，五星级饭店你请得起吗?”

“你还别说，我真有点囊中羞涩。”

排挡上，要了两碗面条，我俩吃的有滋有味，有情有义。

两碗面条，一份情深。吃面条看上去似乎少了些浪漫，却多了份理解，多了份纯情。面条里，有他的呵护、包容和无微不至的关爱。

吃完面条后，我俩来到河堤上散步。河堤上熙熙攘攘，成群结对，我俩紧挨在一起说起了笑话。我问他：“什么没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