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临城之殇 之五(1/2)
听得周世伦如此有別於现在的过去我却是傻了。
这『临城之殇』还真是伤得有够彻底!
原来临城城主曾经有过孩子,而且还养到稚童阶段,然后那孩子居然因为卷入城主之位之争,竟然被后娘给毒死了!!
这个故事实在太有料了,江子烟说故事的功力又更上一层楼,我这一路听下来着实手痒难耐,恨不得让他边说我边立即落笔写下来,不过此时此刻还未揭穿这两起杀子的幕后凶手究竟是谁,我和江子烟的讨论便架构在此伤之谜上未可得知。
为了要让故事顺利落笔,我先将那人在『之三』处便先暴露出来,当然,我一听得故事中蹊跷之处便早已推断出下手的是谁,可江城主却还不知。
正要使唤城主大人去为我张罗文房四宝时,他倏地叉起腰先开口问我:「妳不觉得奇怪吗?」
「啊?」我私心觉得他这姿势有些娘娘腔,却隐忍著没说。
「柳飘飘既是中毒,那是何人下毒?中的又是什么毒?怎么下手的?这些难道妳一点都不好奇?」
他这一脸疑惑似乎是真心实意,不像是矫情装模作样,於是我便当作日行一善发发慈悲心点化他:
「何人下毒的我是略有猜测,但你竟能得知她中毒前晚餐吃什么也著实太过厉害,小女子佩服佩服!」我举起双拳抱着向他拱了好几下。
「妳是说她的晚餐被下毒?」他惊讶地问。
「她的晚餐应该没有被下毒。」我旋即否答。
「可那几道菜没问题的话,她又是怎么中毒的?.......」
「那几道菜的确没问题,」我点点头,见他一副迷惑不解,只好又摆出道家师姐开示的姿态道:「但是关键在她先吃了柿子。」
「唔.......」他沈吟著:「莫非柿子有毒?」
我白他一眼,却也心知这不能怪他,他不知道也是必然。
我只好无奈地叹了叹气:「柿子没有毒,晚餐也没有毒,但柿子不能与螃蟹、鹅肉、海带一同食之,轻则肠胃不适、严重者会导致死亡。」
準备这份晚餐者必定心有歹念,往常吃了柿子便不能单独与上述三种食物同时吃,偏偏这人狠心地将三种食物都放进晚餐的盘中,对柳飘飘的怨毒之心还真是深沉。
「什么?可是为何府医说是中毒?」
这论点他第一次听说自然是不太能接受得了,我转了个心思向他解释道:「这么说吧,万物皆一物克一物,你就权当这是食物相克克的原理,柿子跟螃蟹相克克、柿子跟海带相克克、柿子也跟鹅肉、酒相克克,这样你懂了吗?」我用力地拍拍他的脸蛋,希望他能听得懂。
这时因为与他极度靠近,他两只眼眸里头深深印著我的身影,嘴角向上含着笑不语,我便有些后知后觉得发现:我又被他给耍了。
我往后缩离他好几个臂膀距离之后,才啐然骂道:「哼,知道就知道,干嘛耍人?」
「我可不知道,」江姓城主大人两手一摊,一脸很是无辜地道:「我唯一知道的仅有柳飘飘中毒前吃过哪些东西,至於柿子不能跟什么其他食物一起食用的我又不爱吃秋柿子还真不知,夫人还请明鉴。」说罢还相当恭谨有礼的揖了一揖。
我又翻了一次白眼,不去与他争辩『夫人』二字,心里知道有些话题能避就別碰。
「那所以下此毒手者又是谁?」他咳了一声,转而继续问道。
「看事成之后是谁得利便是谁最有嫌疑啰,」我挥了挥手,忽然灵光一现想到关于『夫人』的一件事,急忙问他:「那落水夫人便是柳飘飘?」
「妳靠近我一点我便告诉妳。」有一股风流神色在他脸上显出,平日一般正正经经,没想到他竟也有这一面。以前读过一个句子形容男人千面郎君,我觉得很是适合形容眼前这位江子烟。
我哼了一声,忙別开眼喏喏地说:「那便是了.......她竟没死?」
「君不见刚刚船上那一阵凌乱主人却是视而不见之态?这便是周世伦更憎恨柳飘飘的原因,因为这个女子他失去了两位亲生儿子,但偏生这个弒子的仇人又活了下来,人生之痛莫过於此吧?」
人生之痛哪里仅止于此而已?我曾经见过人生之痛更胜于此的,简直不忍啐睹之,连我这旁观者都心痛如绞。
「赶出去眼不见为净不就得了?我记得故事中似乎曾经提过待产子之后便要将柳飘飘赶出府邸不是?」
他笑着说道:「哪比得上想起来便折磨凌辱一番,好泄泄心头之恨?」
我点点头,道:「说得也是,这做法比较符合周城主的手段,何况有一个妾室恨极了柳飘飘不是?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比一刀杀了她还来得痛快,此招厉害。」
「那究竟是谁做这些恶毒下作之事?」江子烟又问了一遍。
这不是很明显嘛?
我目光犀利地盯着她,卢姗姗正领著两位婢女站在江城主身后,待江子烟随我视线转身去看时,那位妾室风姿翩翩地拂了拂身子,谦谦有礼地向着我俩说道:「酒席已备好,城主大人请两位贵客移步至船舱共享此宴,请~~」
这女子看起来端庄雅静,乍看之下气质有些与桦夫人一二雷同,可是若得知这女子背后究竟干了什么些事,做了这么多下作的事还装得一副温良恭俭,这副面容倒真是令我隐隐作噁,真想一手撕了这张假面具。
我呢,素来是不太爱管人家的閒事,但是既然知道了装作不知道又岂是我的行事作风?这件弒子疑云,我自然是管定了!
我脸上装起甜笑,拱手也向卢姗姗道:「请~~」
这甜笑惹得江子烟偏头对我投来疑惑的一个表情,我暗示了他一下,他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也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
咱几人便一前一后移步到酒席之处,秋风袭来飒飒凉爽,我打了一个喷嚏,身上单薄的白衣透著江风起了些许寒意,只好瑟缩著抱了抱双手聊以取暖。
江子烟见状,忍不住唸叨:「入秋江上风寒,妳过船来又忘了穿轻裘是不?」
匆忙之际赶过来最好还能记得要带什么东西,被这么一唸我忍不住回嘴:「那你显摆飞越江水过船来时便记得带断琴来吗?」
「什么断琴?」一听得『琴』这个关键字,周城主便顺风耳一般的紧抓住不放,他这句话问的是江子烟。
「是『鸣凤』,前一阵子拜访吴城时柳城主讬我顺路带来给周城主,」江子烟微微侧身手一挥,黑骥又不知从何冒出双手呈献上一只布包。
「『鸣凤』?」周世伦向前走了几步由黑骥手中接下,将上头的布掀开,一只红身桐木制的古琴便如绝世美女显山露水,吸引那爱琴成痴不下於周杰的周世伦手中一抖一抖地缓缓抚著,手方落到那断弦之处便似被明火烫到般缩手,抬起头便见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愤愤然地咬呀问道:「是谁干的好事?」
江子烟咳了一声,在这秋风乍起的这一瞬,在这踏在临城官船上的一瞬,他不知又暗使了什么命令便从黑骥手中取过一件墨色轻裘披在尚沈浸在讶异中的我身上,确认将我身上都紧紧包覆之后,才悠悠然回道:「是卫城城主。」
周世伦原本一脸愤愤神色但听得那人是周杰,便什么气都给消了。
「所以,你知道?」江子烟莫名奇妙一问。
周世伦支吾了片刻,终于是点点头。
我一头雾水地听这两位城主打着哑谜。
「我想接下来可以说的话很多,大家先坐下来呗。」
出门在外不拘礼节,周世伦说罢真的就随意挑了一个矮几入座,这一几有两座,卢姗姗便也捱著周城主落坐近身伺候,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
碧瑶钗玉色透彻地在她盘起的发髻上摇晃著,一袭碧衣优雅娴质落落大方,加上原本面貌就姣好,妆容精致脱俗更形出色,可.......她这样子还真是左右有些令人讨厌。
我其实不太容易讨厌女子,因我知女子在各个时代皆生存不易,即便是曾经谋害过我小命的鱼火火,我既知她动手的原因,都不太能说自己讨厌她,当然让黑影去狠狠教训她一顿也不过只是报一下此仇而已,可我说真格地却是不讨厌她。
但眼前这女子,我打从心底地讨厌。
我才这么一思一想愣怔站著片刻,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拉着坐下,江子烟的位置旁向来都由我入座,这好像已经不是头一回这样了,原本对这坐席没多想,但见到卢姗姗是这么着紧著,我方才发现女子求君眷顾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再怎么着,把争宠手段用在害死孩子这事上著实太过,女子使手段争宠归争宠,但稚子又何其无辜?何须以夺去孩子的生命来换取男人的恩宠?
从前我读过一些后宫争宠的故事章节,当时挺觉得莫名奇妙,而今依然是奇妙莫名,除去了恒在眼前的障碍,那人便会爱妳吗?倘若真是如此,那人是真心爱妳吗?
这句话有机会我倒是想问问卢姗姗。
我瞥眼望去见到周城主几上那几颗当令时节的橘红柿子,同样的果子也出现在江城主几上,我嘴角微微向上一扬,心中徒生一计,正不知该如何下手,上天便赐这大好良机,我又怎能错过?
「周城主,酒宴岂可无肉?咱江城主可是无肉不欢者,可否请厨房备些肉上桌呢?」我道。
周世伦听得我如此说一讶,忙又笑道:「自然如此,但不知江兄喜欢吃哪种肉食?在下可请船厨立马上桌。」
但见江子烟闻风不动闻言不讶地继续啜饮他那杯子里头的酒液,仿佛刚刚所言皆与他无关,就在席间诸位都以为他不会开口之际,他却抠地一声将酒杯置于桌上,默默地道了二字:「鹅肉。」
听得他这么準确地说中答案,我心里的确欢欣,这几月下来培养的默契甚佳,我不说他便已知我心中所思所想,还能準确无误地配合着我的计策,堪称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子烟也。
周世伦自然忙吩咐下去,不一会桌上不但有凉拌鹅肉、清蒸秋蟹、另还备上烤全鸡,既然厨房里头有这么多好吃的,不知干啥子一开始不摆上桌呢?
我一边心里嘀咕著一边不动声色地见那位妾室怡然自得地剥开柿子外皮,将里头火红橘色的果肉放在碗里头,以刀切割成小块便於入口,置放在周世伦的左右方便他立即可食,只见他一口接一口不停歇,似乎已忘却前事,待吃了个心满意足,方才开口:
「江城主有所不知,柳城主之所以送此『鸣凤』予我,其实是为我此前为她做过的一件事。」
世人皆知周世伦爱琴,四大名琴中的三只已收藏在府中,唯独『鸣凤』这一只据说落在柳荃儿手中,他曾经三访吴城请柳城主割爱不遂,却没想到柳荃儿在一年前亲访临城与周世伦谈定交换条件,倘若事成之后便许他『鸣凤』。
其实听到这个地方的剎那,我著实想举手发问一下:在我的记忆中柳荃儿只让江子烟把琴送进临城修琴的师傅手上,怎么到了这里却又变成送到周世伦手上来着?
江子烟仿佛读懂我心中的疑问,啜了一口酒之后便对我解释道:「周城主便是这修琴师傅,苦心收集所有的古琴、名琴便是为修复之继而保存之,但是却少有人知晓,只知周城主热爱收集名琴是位琴痴。」
我有些讶然地望向这位周城主,踏上这艘船之后的所见所闻在在颠覆我以前对他既定的观感,可见得一人的面目可以有相当多不同的面貌,可以从道德评之、可以从品行评之,评断一个人无法单以一面盖棺论定,在保存古物这一方面他也算是有眼界之人,并非单纯是个好大喜物的阔气城主,这一点小女子却是佩服了。
「只可惜我还是失败了。」
周世伦边说边将小酒杯摆在唇边,说罢一饮入喉。
我缓缓盯着他身边那位妾室,她兀自神色自若态度怡然不见惊慌。
很好,酒虽与柿子一热一寒相克克,但同食只会招致肠胃不适毕竟无大碍。从她这一点不惊不惧不动如山的表现,显然卢姗姗是晓得的。
江子烟又啜了一口酒,缓缓问说:「那事,是否跟舍妹有关系?」
周世伦闭了闭眼,张开后方才道:「柳城主让我去想办法破坏周城主与桦夫人夫妻之间的感情,好让她有机可趁可介入其中,我为了要得到『鸣凤』便答应帮她办这一件事。」
手正在剥柿子皮的我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手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反唇相讥:「所以,迷晕桦夫人行不轨之事,便是你能想到的办法?」
「有何不?桦夫人本就是我喜爱的类型,倘若此事能成功破坏他俩夫妻的感情,说不得我可以同时得到桦夫人与『鸣凤』,一石二鸟也未尝不是件美事。毕竟,在下夫人之位已空悬多年,也是该添一名新夫人的时候了。」他扯著嘴唇笑,这副模样倒不知是话真抑或假话?让人无法分辨。
可当周城主提到桦夫人是他喜爱的类型时,我可以万分肯定见到卢姗姗执壺入酒的纤白玉手忍不住抖了抖差点没将酒壺抖落,她强作镇定地稳住手偷瞄了一眼周世伦,只可惜除我之外现场两位城主皆无机缘见到这景况。
「但你说失败了又是怎么一回事?」江子烟点出周世伦适才说过的话。
「江兄,我虽布局佈得很像是那么一回事,可是终究我还是没有下手。」他微微惨笑,接过妾室递过的小酒杯又是一杯饮尽。
那妾室听得此言终于微微放心一笑,接过从奴婢递上来的白巾,温柔地将周世伦的两手轮流缓缓擦拭,将这些事都打理好后,方才温温柔柔地道:「城主,可以用膳了。」。
看这照顾手法很是细致,卢姗姗确然是个不错的细心女子,外貌也是端庄娴雅,但男女之事就是那么难以明白理智地分析,她纵然再好再美却依旧不会是周世伦的夫人之选,从前有丁当、之后有柳飘飘,以后或许是其他人但卢姗姗却永远排不上位。
这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若这么一想心软,那死去的两条无辜孩子的命,又有谁来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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