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长大（上）（2/2）

陆天明没理我，却将车靠边停下，捞起手边的烟就走了出去。

我往外看了看，车停在一座拉索桥上，巨大的钢筋手臂撑起了桥体，白色的拉索密密麻麻，如风琴弦一般，收束在桥顶。一条十米左右宽的河道向天边蔓延，尽头是一座低矮的小山包，河岸两侧垂柳成荫，在阳光下绿意盈盈，漾出好看的光影，与北方不同，南方的冬天，绿色并不曾削减分毫。

开门下车，陆天明已经面向河面，靠着栏杆，吐出一圈圈青色的烟，他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脚上是双棕色的系带皮鞋，背影修长中直，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了，冷风中不见瑟缩之态。

这是我们重遇后，我第一次认真看他，身姿朗然固已让人心折，此刻望着他的背影，我却突然想到他高中时套着一身宽大的校服，时不时歪着脚走路的样子，脸上时常浮现的坏笑，如今都变成客气有礼的淡笑，从来没有消失过。

有点好奇，陆天明的家庭背景，本可不从商，避开生意场上那些说不清的门道，但他偏偏自己创业，固然会有人对他开方便之门，但我隐约记得，陆书记早些年在反腐倡廉的行动中落了马，已经从本地官场绝迹。这些年，他又经历了些什么呢？

“哎，陆天明，你当年不是出国去了吗？去了哪儿？”我想了想，尽量语气轻快的主动搭话。

他眼神一闪，没有看我：“我没有出国。”

“啊，当年杜老师说你已经办好了手续，让我别跟你瞎闹，总不是骗我的吧！”我不太相信，却也找不到他说谎的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将烟雾吹到我脸上，笑意有些勉强：“是办好了，但后面出了些事情，就没去。”

本想接着再问，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让我犹豫了一下。

这一犹豫，他反而哈哈笑了几声：“我还等着你问呢？”

“你要是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我离他远了几分，免得又让我吸二手烟、

“我今天，去看我妈妈了。”他在桥墩上摁灭烟头，下定了决心似的。

“那你老婆怎么没一起来，当年不是说，要带妻子和孩子去看父母的吗？”我一脚踏上桥凸出的底座，伸展了一下胳膊，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我妈，过世了！”他轻轻的吐出几个字，“她没有等到那个时候。”

他冷不丁的话语一出，惊的我一下子从石条上落了下来，差点没站稳，他及时伸手拉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