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倾诉（2/2）

两个人终于放松下来，可以认真的叙旧，毕竟高中的时候，我们曾形影不离两年多，能够回忆的过去也很多，而且我大学之后，跟高中的同学都没有任何联系，听她讲来，别有趣味。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我们也许真的能做好朋友，我会把苏格的事情告诉她，她会劝我放弃对他的执念，获得与今天不同的结局，毕竟一段感情在刚开始的时候，是最容易发生变化的，一个小小的细节，都可能戳破情人的完美形象，反而天长日久，习惯和感情融在一起，更加难以切分。

现在，让一个局外人看一看，我和苏格到底会怎么样？我到底应该往哪里走？对于我而言，胡维是安全的，她不会过多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她也不认识苏格。

这是我第一次对别人讲起苏格，咖啡馆的留声机放着节奏缓慢的英文歌，流水一般如故事的背景，有时温暖有时冰冷，有时顺畅有时崎岖，讲完这些事情的时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光线昏黄，23年的故事，也不过几个小时就讲完了。

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却并不是一个情感专家，她默默听着我和苏格的事，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听完以后，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跟苏格比起来，难怪你当年会觉得陆天明幼稚，他的喜欢那么表面，没有为你考虑过什么，也没有真正了解你。”

我没有想到她会先提到陆天明，反而噎了一下：“那时候还小，中间也发生了别的事情，脑子里面还没有为别人着想的概念吧！”

“那我当年那些醋，还真是白吃了。”胡维笑笑，“即使是后来，我也一直不相信你对陆天明没有感情，现在才算是真正清楚了。”

“学校里的那些事情，你都没有了解过吗？”我有点惊讶，虽然胡维转了学，但既然跟高中同学还有联系，应该是会听到些风声的。

“都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会儿正是自己拧巴的时候，后来才慢慢断了念头。”坐的久了，她轻轻捶了捶后腰，活动了下身子，“那时候觉得陆天明真是狠，对你对我，都是一样。”

我向上扯了一下嘴角：“毕竟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了，我没想过要在这里纠结。”

“那个叫苏格的男人当真这么好，让你二十多年紧抓不放，到现在还不死心？”胡维转了话题，“我虽然爱我老公，但也时常觉得他一身毛病。”

“可能也不是因为他好，就是这么多年，总觉得不甘心，就算我现在暂时回来了，也还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不知道我能不能甘心把他留给别人，毕竟，为了跟他在一起，我真的走了很远的路。”我把玩着咖啡的勺子，抑制住心里的涩意。

“一个人走的再远，他不跟你一起，有什么用呢？”胡维没有安静了半晌，才轻轻说了这么一句，“我也没办法给你建议，外人的话，说的再有理再好听也没有用，你自己想想吧，如果真的要留在家里，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合适的工作。”

胡维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在位子上坐了很久，发呆，盯着桌上喝了一半的牛奶看，看着看着，忽然就不确定了，就像有时候盯着某个字看了太久，觉得失真了一样。

我赶紧晃了晃脑袋，有点饿了，是时候回家吃饭了，胡维怀孕之后就不在外面吃饭了，嫌不干净，匆匆起身往家赶。

我知道没有任何人能给我建议，也没有人能帮我真正忘记他。但胡维却再次提醒了我一个很重要的、即使现在逃避也终须面对的问题：我到底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回北京去？回到有苏格的地方去？

北京的工作并没有辞掉，只是请了假，以为自己彻底断绝了对苏格的奢望，又适逢姥姥的忌日，才请了长假回来，这一呆就是快三个月了，也并没有厌烦的感觉，这是我大学以后，第一次在家里呆这么久，居然就让我有了留在这里的念头。难道说，我固执的在外飘荡了这么久，内心深处最想要的其实还是回家么？还是因为没有了苏格，呆在哪里都没有区别？

他还在，他好好的活在北京，在他最喜欢的城市里，我可能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里遇到他。他住在充满了艺术家气息的房子里，墙上挂满了他去世全国和世界各地拍的照片，整整一间屋子的摄影器材，不分时间场合都会响起的电话，三天不刮就长起来的胡茬，还有永远洗不掉的淡淡的苏打水的味道。

他只是不在我的世界里了，不在我一觉醒来的眼睛里，不在我伸手就能触到的被子里，不在早上的咖啡香里，不在晚上的牛奶味道里；也不在我躲雨的伞下，不在寒冷时钻进去的大衣里，不在雪天的毛衣里，不在落叶的笑容里，不在我随时都会升起的想念里。

我已经很少很少自动想到他了，他不在我的世界里了，但他还在，那我还要回到那个有他的城市吗？等待着那可能的偶遇，淡淡的一笑，然后擦肩而过，也有可能，再陷入一场难看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