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修罗地狱（三）（1/2）

修罗地狱（三）

《天剑十式》的剑招虽是各种剑法的基础，可其中的剑式包罗万象，已能概括出大多数的剑法招数，万墨城将其学到至极境界，其他剑法的修习不过是举一反三不在话下。他能通过千机变的测试自然就直接进阶到无手影阶段了。只是在无手影的学习时依然会修习各门各派的武学剑术。

能走至这一步的学徒，武功心法都不会太差，年复一年，最后剩下修习无手影阶段的学生竟只剩四五十员。

大家日间习武，夜间却是相互取乐。秦飞本就活泼好动，一天累乏结束，还不闹个天翻地覆。

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壶女儿红，秦飞兴致冲冲地敞开酒罐，在每个人鼻子前都晃一圈，惹得大家闻着酒气寻来，意犹未尽。

秦飞得意地拍了拍酒罐子笑道：“今日学制毒在黎老头那偷来这么一壶，想喝的都把嘴巴张大些，一人只一口哦。”

外号“穿山甲”的顾人智早已耐不住酒香，张开血盆大口凑到酒罐子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让秦飞快快给他倒些。

秦飞知他就好这一口。一次在盾土时，这家伙居然抱着一壶“三杯醉”在地洞里睡着了，大家找了大半夜，托他出来时已满面赤红，地洞里边缺氧差点丢了小命。

玩性大起，秦飞想着捉弄他一番，便聚气于指尖，用了“停顿术”。满满一罐酒却只滴了一滴沾在顾人智的唇间。

顾人智砸吧砸吧嘴唇，不满道：“说好一口，怎地只有一滴？忒小气了些。”说完便要一手抢过酒罐子。

秦飞笑道：“想喝？从我手中夺去试试？”

这些学员当中，本就万墨城和秦飞是其中翘楚，顾人智自知打不过他，可那酒气实在迷人，经不住酒香的诱惑，还是与秦飞斗起法来。

顾人智外号“穿山甲”，最擅长的就是盾土，他知硬拼是肯定打不过秦飞的，只能智取。便一溜烟的从地下袭击，可是几个回合还是被秦飞从地面摁回了地底，惹得众人轰然大笑。

顾人智颜面尽失，心念着那壶“女儿红”又想着泄气。便在地底易容成叶十三的样子，从另外一侧钻出骂道：“放肆！”

秦飞先是一恁，可顾人智的易容术不精，骗下普通人还行，在秦飞细细看来破绽百出，随即又一拳将他打回地洞，在场的无人不暗自窃喜。

半天地下毫无动静，又听得背后一人呵斥道：“放肆！”

秦飞看也不看含笑着一拳打过去，心知又是顾人智易容成叶十三的样子。

千钧一刻，叶十三却握住秦飞挥来的拳头将他手臂一扭，翻倒在身后。

万墨城本想叫秦飞停手，可他张口的瞬间那一拳已挥了出去，一切都晚了。

叶十三负手而立，身周十里都能感受到他那一袭冷意，一脸寒霜如雪厉喝道：“放肆！今晚不得睡觉，罚抄《般若经》一千遍！”

“啊？”秦飞叫苦连连，最讨厌的是写字，可每次叶师父罚他不是抄写经书就是抄写武功心法，吃准了他的痛处。

秦飞有苦叫不出，长夜漫漫，只能握笔相向。

执灯一盏，光线昏暗如豆。秦飞研着石墨，眼睛有一眨没一眨的渐渐沉睡过去。

万墨城见他坐着都能睡死的样子，摇了摇头，继续执笔急书，一晚上恁是把一千遍的《般若经》抄写得工工整整。

待秦飞醒来时，那一叠厚厚的经书已摆在眼前，一张不差。

两人之间的友谊总是在这些细微见箸的小事中日益增长，若盘根错节的枝蔓纠缠在一起，无论是砍掉哪一边，另外一边都无法依附生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像岁月中流淌的一条长河，静无波澜，却又一天天悄悄流逝。昔日的幼童早已成长为翩翩少年。

万墨城的易容术可与月霓裳比肩，而秦飞制毒的技艺却是顶尖拔萃的，两人相辅相成，互助互长。一时间竟是在整个影卫组织里独领风骚。

回头看去，那些年孤苦的日子里有一知己相伴，时光想必也不会太漫长，岁月如梭，随着技艺的日渐成熟，他们终于迎来了影卫训练的第三段“修罗地狱”。

谁也不知道那将面临的是怎样更加残酷的训练，可一路有你，又有何惧。

然而不曾让人想到，第三段并无再有其他什么可学的技艺，他们需要面对的却是自己的内心，一次彻底毁掉自己的考验。

当叶十三宣布他们都可以从“无手影”阶段毕业时，剩下的三十二位学员都欣喜若狂，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宣判了他们每个人的死刑：“‘修罗地狱’明日开启，你们分组杀死对方，存活的那一位便是影卫的最终成员。”声音冷肃到将水结成冰。

刚刚还热闹异常欢呼雀跃的少年们顷刻间便沉默了下来。

生死存亡时，是保留着人性中那存有的一丝善意，还是为了能活下去而砍下昔日伙伴的头颅，也许他们每个人都是在痛苦中挣扎不已。

一路走来，他们历经多少次生死一线，每次闯关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度过，而每次存活下来又侥幸自己可以往前再走一步，日日勤学苦练，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在这样遥遥无期的昏暗中前行，还好身边总会有一人与此心心相惜，才得以度过一天又一天的暗夜，而最终却要亲手残杀那一丝仅存的温暖。这，又是怎样的人生。

“不行，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何况我们都已通过了无手影阶段，也能担任起影卫的职责，为何要我们自相残杀？而您也会因此少了更多爱将，若再要培养，又需十年，谈何容易？”首先抗议的是秦飞。

众人像是从遥远的天际扯回了神思，听得秦飞一言都异口同声道：“对，我们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叶十三嘴角噙了一丝冷笑道：“若想死，随意！影卫的培训开启怎可只有你们而已？我多的是学生，丢掉也不可惜。作为死士来培养，怎可心存仁慈？就算这次你们都活着，那从这里出去后也只是一群心有软弱的妇孺，不如就此死了好。”

“我们不杀自己的兄弟！”

“对，我们不杀自己的兄弟。”

“哼，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叶十三一句冷言如六月的飘雪，冻得人心像冰块一样冷而坚硬。

留下一屋子的少年，心灰意冷，在做出各种思想斗争后已有人陆续抽出自己相应的对手。

最后一对，乃是万墨城与秦飞……

原来如此，叶十三这步棋走得是多么阴毒。

“修罗地狱”不在于训练有多痛苦，通关有多艰难。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何为“修罗地狱”？原来各自的对手都是自己最亲密的那个伙伴，确实是将他们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死寂，每个人都像死尸一样沉默得呼吸都已听不见。秦飞拍了拍万墨城的肩膀，遂各自走开，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