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瑶山庙堂（1/2）

外面阳光甚好，温暖却不热烈，微风轻抚，身体舒服了，心情也跟着舒畅许多。

集市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

我跟在他身后，由于我身材矮小，步伐又短，没走几步，便将他跟丢了。

我踮着脚，蹦跳着抻着脖子张望着找他，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当我气馁地撇撇嘴，正欲放弃时，突然有一双熟悉的手抓住我的手，大大的，将我的手握在掌心，冰凉的触感顿时让我松了口气。

我抬头看向此人，他正低着头，微笑地看着我。

我心里踏实万分，嘴上却说了一句让自己都几乎哑然的话，“我以为你是要丢弃我。”

他笑容更深些，“你怕了？”

我看他面容轻松，嘴上却坏坏地笑着，“当然不是，左右我们并不相熟。”

他的笑容瞬间暗淡，“你莫不是真的担心我是坏人？”他似乎太过敏感。

我刚要开口说话，却感觉他握着我的那只手颤抖一下，那感觉转瞬即逝。

我不解地看着那只刚刚轻微颤抖的手，那手已将我的手拉起。

我的手被他握在掌心，任他拉着，身体跟着他的步伐，慢慢地在这个似乎没有尽头的集市里，轻避着人群。

我俩慢慢地走着，渐渐离开热闹的集市，离开熙攘的人群，离开喧嚣。

待到了一处满眼都是荷花的池塘边，他慢慢地松开手，低身坐在沙地上。

微风轻拂，我站在原地，被他松开的手顿时觉得特别温暖。

我眺望着，这荷塘似乎没有边界，嫩粉色的荷花、碧绿色的荷叶满满地映在眼中。我还是头次见到如此多的荷花，清河观前院里也有一个盛装荷花的大瓷坛，荷花的模样与眼前的别无二致，是七年前师父从外面带回来的，一直由六师兄照料，六师兄很细心，那荷花败了又开，一直是满坛盛开，从未断过。如今观内无人，怕是要谢了。

他背对着我，“这是瑶荷塘，天下最大的荷塘。”

“哦，这儿还真是好地方，竟有天下最大的荷塘。”我想，若是那个江河迷的六师兄来到这里，看到这天下最大的荷塘，定会高兴疯了。

他不说话，只是定定地坐在那里。

我有些累，便在他身后坐下，“你对这个瑶镇似乎挺熟悉的？”

他还是不说话。

我觉得无趣，便顺势躺下，用胳膊挡住这正午的阳光。周围很静，可以听见微风声荷塘里蛙的“咕咕”声，还有天空中鸟的“唧唧”叫声。

没有想到，睡了一个晚上外加一个上午的我居然还能睡着，而且睡得十分香熟，待我睁开眼睛，看到一只手就在我的头顶上方，替我挡着明晃晃的阳光。

他见我醒来，把手拿开，笑着看着我，“睡得可好？”

我支撑着坐起来，“我怎么又睡着了？”

“你一定是走了这么远的路累坏了，那我们就在瑶镇多休息几日，再上路。”

我瞥见他轻微地晃动了两下那只替我遮光的手臂。

我眨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嗯……那个，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他轻轻一笑，转头看向我，“你叫什么？”

“吉人，吉祥的吉，人……嗯……就是我们，就是我们这个物种，就是……”

他笑着看着我，“我懂了。”

“嗯，那就好。”我有些尴尬，都怪我平时净看些无用的书，学问简直差到丢人的地步。

他还是笑着，“那我们就算真正认识了，我叫同霆，同意的同，雷霆的霆。”

“嗯，那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了，虽然你年纪有些大，但没关系。”

“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嗯，我七岁时父亲去世，是师父将我从父亲的坟前带回清河观，之前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到了清河观，师父一向不准我下山，认识的人只有师父和六个师兄，如今，这天下我认识的人也只有你了。”

“你不怕我是坏人了？”

“我从未觉得你是坏人，就冲你在我师父离世后带我出清河观这件事，你一定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我突然想到上次他问我这句话的时候，“嗯，方才在集市，是你自己太敏感。我跟你讲，我觉得，人有时太敏感不见得是好事。”

他轻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道理倒是知道不少。看来这七年你跟着你师父也是没少学东西。”

听他提到这个，我悲从中来，有些想哭，却听到他说，“今日在此练习一下腾云可好？”

我听到他说腾云，兴致立马来了，“好啊。”不是我心狠，只是有些看透。其实，在我这个年纪，说是看透什么的确不妥，但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在清河观时，独处时间相对几位师兄来说，确实要长出许多，只因他们练功时，我都是在读书、打坐、冥想。我就想，师父为什么不让我练功，为什么不让我出清河观，为什么待我与其他师兄如此不同……甚至清河观七年，我都没有去父母的坟前看看。后来想着想着，就想通了，这就是我的活法，没有为什么，一切顺其自然便是最好。如今师父和师兄们离世，我也不能每日哭丧着脸，给自己和旁人不痛快。

生活，还是要继续。

尽管一切并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向前。

他站起身，向我伸出右手。

我也跟着站起身，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握紧我的手，便带着我升到了半空中。

“吉人，你向下看。”

我低下头，看见下面大片大片的荷花，粉色、绿色交错相映，没有尽头。

我俩飞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说，“你可以独自试试。”说着慢慢松开手。

我看他松开手，一个晃神，重心不稳，险些将他一同撞下去。

他赶忙扶住我，“别怕，我在这儿。”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踏实了许多，直起腰身，重新找回自己的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