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轻嘴薄舌成谶言 浮举妄动责怨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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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人堆里。六房的说看见了件怪事。各房的踮足仰脖，恭候天下奇闻、千古谬事或闺房风流。可她的谱越摆越大了，直到大房的投来了目光，才揭开谜底，说昨晚看见李无香没穿衣服。她们唏嘘一片，近来直被她捉弄，难不成她也江郎才尽了？可以预见以后女人堆里有多枯燥索味。

有人接茬说还以为轩子没穿衣服呢？有人说以为看见老七没穿衣服呢……有人说以为看见老当家的没穿衣服呢！六房的要的就是这一句，兴奋地叫道：“你们说他俩都不穿衣服……”

大房的极时、严正警告道：“嘴上长疮结疖痛得难受不成？嫌活的太自在太消停了？”

她的左膀右臂立马帮腔道：“老当家的也多亏了她，长年累月的，要是同住一房就够我们戗的，还得伺候他的吃喝拉撒。要又被偷听了，准得罚给老当家的端屎端尿。”其它人也高声附和，都说李无香改变了许多，也有些心了。

六房的笑道：“我说错了！老当家的有多脏呀！要端老七的准闻出一个香味来。”

这就是潘家六房的，立马能让各房的绷紧的脸笑开了，都说她是一张啥嘴，要是轩子的准当红烧肉给吃了。由此绎出昨晚上一顿肥肉墩子，再绎出昨晚各房，六房的抓住这“将功补过”的机会，大揭密、大曝露，真是说的腥臊恶臭。

大房的这时却卖起乖来，告诫她们道：“男人要有力气就得多吃东西，以后做女人的还是得让着点筷子。”

大多数人表示认同这个礼的，更有称誉她无微不至待侍男人的。

可有人高声长调反驳道：“在内老蔫里巴叽的倒只当没在，在外头没劲才真真气煞人。还留什么东西给他们吃，自个儿腆着一个大肚子才实在踏实。”

她们都怨自个男人有多窝囊，关键时刻总仰仗大房的。大房的听在耳里，想着那天担惊受怕的，心里总算得到些些安慰。

各房的出了热忱，嘴滑溜溜的，直嘚啵。转而找着了大有嚼头的主题——小枝，说人真是看不出命相，整天受李无香嚆责，可时运一到，摇身一变，黏上了县上的大户人家了，以后她在各房的面前就抖擞了起来。钱少奶奶，钱太太，叫起来多响亮呀！那钱公子长得真是人五人六的，看上去比轩子还显嫩。

六房的笑道：“嫩好啃吧？二房的，你啃起来准是老牛贪嫰草，一边啃一边踏，累死你。”

于是，她们干脆给各房的起绰号：四房的是猪八戒贪猴，她男人没她一半身躯；五房的是老妖贪唐僧肉。她长的身高面长，高颧骨，滴溜如豆眼……咋一看还真瘆人；六房的是狐狸精贪小白脸。她在妯娌中好身材，最妩媚，也算山里一美人佳妇。况且书生在戏典里都是小白脸，有文气，她自然高兴，遗憾的是轩子离开潘家了；还记得三房的吗？对了，是老树贪老鸦。可她嫌俗气，硬要改成仙姑贪老六。她叫阮仙姑，在娘家是戏迷，有戏文知识，可长得就和五房的像亲姊妹了……各房的在潘家开布庄的这段日子过得就是这样知足而乐的。

七房的放下手中的活，认真地道：“四嫂，那我贪啥？”

四房的得到一个可恶的绰号，可又这么贴切，自卑自失，因此才热衷于给她们起绰号，以突显她们的不足和缺点，以达到心里的某种需求。哪知还有贪要的，无疑把心里些些快意给抹煞了，对她好不生厌，嘴上秃噜一句：“王八贪乌龟。”

七房的得到点拨或受到教诲似的，不停地叨念着，转而又道：“这乌龟是公的还是母的？”

这样的货色，四房的真无心应附，挤眉弄眼要把她给唬住。好在六房的叫道：“今晚试看老七就知道了。”

她们笑道，这两东西贪在一起就更怕见人、羞见人了。笑过之后都望着大房的。下几房的都有绰号了，不是不敢犯上，实是一时才涸辞穷了，亦因她俩口子特点不突出。

大房的笑眯眯道：“我也要一个好听的叫名吗？”大家坚持，说这样才公平。大房的把这种权利授受回去，并且表明态度：贪啥都行。有人笑道：“那就叫小芝贪老当家的吧？”大房的脸一泄，冲道：“我可不跟李无香争。”

各房的哄地一声，惊奇地盯着她，都说六房的在黑灯瞎火的昨晚看得真准。

“你们可别听我瞎说，没看见的事，这……”大房的急急忙忙掩饰，转而道：“那我就叫小芝贪新桃吧？”她名字里有一个“芝”字，她男人名字中有一“桃”字。

可各房的对这事毫无关注度了，交头接耳地叨着后房里有鼻子没眼的不同寻常的举动。

各房的正在逗乐吗？是在逗乐，但不完全是。各房的在忤逆吗？不能说是在忤逆，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她们就是在三十年后里也算是最舒适、富足的今天，轻嘴薄舌说出的所谓乐子，再以后遇到一个比猜想的后房还靡乱不堪、荒谬的年代，再出现一种不肖、忤逆的后辈，抓住这“乐子”穷究深掘，那么带给潘家之訇然震动不亚于晴天霹雳，带给各房的之痛苦和羞耻是永生不弭的。正所谓乐极生悲，哪知那么多年后仍有效应，真是不可思议。

大房的难以理喻她们对后房的好奇和探纠精神，为了让她们从其中拔出来，不但向“哼哈二将”使眼色，希望转移话题，不由又把小枝给推上去。在“上高层”的点拨下，她们恍然大悟，不禁大嚼特嚼，七嘴八舌，像在争吵，臆断纷披，好像看得越来越清晰明朗了。

现在的小枝生活在一种彷徨中、困惑里。钱少爷，钱公子，她看清楚了，在心里吴畏显然无法与他比。在粗粗几眼中，如果要说有一点遗憾的话，那就是他没有戴眼镜。因而整夜都无法入睡，心里就是这样微妙和不可理喻，时时惦念着那一个锃光瓦亮的头的同时又觉得对不起吴畏，想跟他交流又没有勇气，在每日三餐的片刻总是痴痴地盯着他。可他没有一点心里感应，也许还没接到她的目光。

这样迷茫、凄凉地过了三天，才看见他跺着步子来了。可他连拳头也准备好了，龇牙咧嘴地讨债要账的一样。小枝知道是哪房的、准不定四房的煽了他，实是心里有愧，把头都低下了。许久，他瓮声瓮气道：“你决定了？”

决定什么？小枝从没跟李无香说起过他，同样她也没跟女儿提起他，而他俩在李无香口中得到的无非是抱怨和责骂。说实在的，小枝不愿、心悸和他结合在一起，整天让李无香规整行为举止，像工蚁一样一生都受母蚁的控制和支配。她觉得过这样的日子自己终会疯癫的。她明白他口中的决定是什么。可母女同样没交流、传递。这样对她下结论说决定了，无异于无稽之谈。可她肯定自己立马想飞出山去。

当她抬起头，见他更可怕了，已经把如铁锤一样的拳头提起来了。这只能使小枝对他的愧疚在迅速消褪。在还没成为他女人的事实下，他就不把女人当人看了；要是成了他女人，还不得见天挨打？无疑，这样的生活不如工蚁。她心里的男人要有铁拳，不过这铁拳一致对外，那怕在李无香面前发威发力：就是要她女儿，否则砸烂她的头颅脑壳。她相信这样的畏子哥，李无香更喜欢；她也更喜欢，那怕跟着他立马出山，也绝不后悔。可她不会教唆他现在擎着拳头把李无香揍一顿，使她这骨折、那脱臼，然后说要娶她女儿，这顿揍就算彩礼。这不符合自然规律，也不符合人伦法理。

可是吴畏只是举着拳头，一步步相逼。小枝对他已经快要失去信心了，终于在他的拳头快要下来时，叫道：“你都不敢去跟我娘提，那我就只有听娘的了。”

见识、胆魄、正义、定性、张驰之度、机便、幽默等等构成一个人的才能，或称综合素质。小枝没有机会看见他全面展示综合能力、素质的时候，在潘家情有可原，因为在李无香强势、压倒一切的雌威下，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没有自我展现、自我实现的机会，唯有按她的指令按部就班去施行，最多在她责备时抖一下激灵、卖一个乖，这小枝更有深切体会。可在潘家外，别的潘家人就别说了，就单举吴畏，小枝所看见的他抖激灵、幽一默的事实亦无仅缺，有的是被各房的嘲笑，有的是憨态百出，有的是对弱者亮拳头……这样能出能力素质也罢，可小枝心里怎么信服？在他没有获得女人芳心，又不敢直面李无香的事实下，在他举着拳头恫吓的事实下，在他整日挥汗如雨在潘家表现的事实下……小枝看见的畏子哥就是李无香口中典型的那一个软骨头男人。

他没有把拳头砸下来，可也没收起来。小枝面对他，揣摩着要发生的事——把自己揍得跟轩子一样像他拳头下的风筝？她不想尝受他的拳头，现在唯有抖激灵，忧怨道：“畏子哥，我知道你在潘家没日没夜、累死累活都是为了我……你只顾打吧！我知道你打也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