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诚的守望(1/2)
第 九 章 真 诚 的 守 望
一列从长沙开往广州的火车,冒着滚滚的浓烟向南奔驶而去。随着那“咣啷咣啷” 的铁轮与轨道的撞击声,车上拥挤的人群都跟着列车晃动的节奏,身体都整齐一致的摇摆着。
车上大都是南下倒腾商品的生意人。他们各自都三五成群的,或谈论着国家的发展趋势、或夸耀着高第街的繁荣经济、或赞赏那物美价廉的日用商品。
香玫与老同学王小英靠在车厢的门道,坐在那包袱上面任凭拥挤的旅客来来回回地从身边跨过。
香玫时不时地摸一摸藏于乳罩里的本钱,她那原本丰满的儒房让钱币充塞得更加肥大了。加之又换上了小英从广州带给她的红色花格上衣,下穿着米黄色新潮的喇叭裤,脖子上系着那条粉红色的围巾,长长的大辫子盘绕头顶。
香玫如此一经打扮,好似仙女下凡。她虽是生育过孩子的女人,其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香玫在长途旅行中,渴了,喝几口背壶里的凉水;饿了,咬几口纸包里的煎饼。吃饱喝足之后,随着那车厢无休无止的摇晃,禁不住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来。香玫将头搭在膝盖上,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月黑风高,海阔天空。自己搭乘着一叶破旧的小木船,在一望无垠的大海里随波漂荡。漂啊、漂啊!漂入了茫无边际的黑洞之中。那无穷无尽的黑暗里,使人分不清天南地北。
一阵狂风吹响,巨浪铺天盖地的从头顶打过来。小船打烂了、人也落水了,自己拚命地抓紧一块船板惊呼救命。但却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无声,在海浪中漂泊了一阵又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眼前顿觉黑咕隆洞,犹如跌进了万丈深渊。直吓得自己魂飞魄散、全身瘫倒了下去......
火车的一个急刹将香玫倾倒在地——她的恶梦被惊醒了。
香玫揉揉眼睛,挽起衣角擦干了自己被恶梦吓出的满脸大汗。只见乘客们都挤往车门,准备下车了。小英上前拍拍香玫身上的灰尘,提醒她:“快到广州车站了,我们也赶紧收拾行李,准备下车吧!”
香玫和小英刚刚走出车站,就与一位长得双眼深陷、额头突兀而起、鼻梁又高又长的干瘪老头差点撞了一个满怀。小英一定神,惊喜地叫着:“万老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万老板也兴奋地笑道:“哎呀!这真是来得早不如碰得巧。王小姐又是来进货吗?还真巧,我刚刚从那边弄到一批便宜货。那些服装布料好、样式新,只为在运输途中漏了水,现在决定按重量算钱,保证比其它同类的服装便宜一大半。你们想不想随我去看一看货色?包你满意!”
小英不敢相信,她疑惑不解地说道:“真有这桩好事?卖服装也论秤称?万老板别拿我们外乡人耍笑了。”
万老板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打交道又不是一次两次的,哪能拿你开玩笑呢?我说的便宜货就存放在高第街的仓库里。你俩现在就坐上我的摩托车去看货,要了货之后我再送你回来。你看怎么样?”
王小英动心了。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拉住香玫说:“我们去看看吧!真要是像那万老板所说的那样,那些服装样式新、布料又好,而且半价卖给我们。虽是漏了水不太鲜艳,我们弄回湘西去整理一下,肯定照样抢手。主要是进价那么便宜,赚头就更大了。机会难得,赶紧去。”
香玫听得小英如此一说,心情亦复如是。她说道:“我是初来乍到,既不懂行情、又不识客户,一切就依你行事。”
香玫和小英主意已定,她俩坐着万老板的摩托车来到高第街。
这里摆摊叫卖的各种商品是琳琅满目,这里往返的客商是人潮如流。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花花绿绿的各式服装,以国外样式装束的新潮男女穿梭其中尤为显眼。
一部印度电影《流浪者》的上映,悄然引发了中国大地的服装革命。年青人从追崇的中山装,转向了喇叭式。一帮追求时髦的浪荡闲人都上着花格衬衣、下穿形似倒置的大喇叭裤子,走起路来裤脚的下摆一甩一甩的,自以为潇洒极了。
这帮喇叭一族,大都为少男居多。他们刻意蓄起小胡子、烫着齐肩的卷发,脚穿着钉了铁块的高跟鞋,顶足挺胸而走。其中更有甚者,阴雨天也撮着一副墨镜,俨然大佬风范。此人显得不男不女的模样,他的嘴里不时还哼着《拉兹之歌》:“到处流浪、到处流浪......”
万老板又是按喇叭、又是喊让道,慢慢驶过闹市转到了一处小巷的库房。
小小的库房四面无窗,大白天都要亮着灯。
香玫跟随万老板进屋时,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七、八个挑选服装的客户。他(她)们都装满了大袋小包,双手提着货物等待过秤结算。屋里的服装所剩无几了,小英和香玫一古脑把它全部扫拢都揣在手上。堆在胸前的衣裤几乎拦住了视线,她俩暗自庆幸着自己没有白来一趟。
正当大家得意之时,突然听见门外“嘁——!”的一个刹车声
一辆警车嘎然而止。随即从警车铁棚里跳下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来。他们冲进仓库,然后紧闭房门。一位长官模样的警官说:“你们都不许乱动。这些服装都是从香港红十字会偷盗而来的,它都是赈灾的物资。据抓获的案犯招供,还有大批捐赠的日用品也销赃在这里。你们都是销赃的嫌疑人,统统都押往公安局进行审查。”
一屋子人都被惊呆了。他们被铁棚车拉到了公安局,处理结果是;万老板为销赃主犯,判刑了。其他来购货的一干人等,全都认定为销赃嫌疑。处以每人罚款五百元,并且拘留15天。
可怜那香玫和小英都被押往广州的公安看守所,跟随着各类案犯都在田地里日晒雨淋的做苦役。她俩在那里吃着粗食、干着累活,更让人伤心的是便宜没捞着,反倒招来牢狱之灾。
香玫在羁押期间,与一位从事走私的林小红同居一室。那位林小红是一名偷渡香港倒卖电子产品的惯犯,她长得胖胖墩墩、浓眉大眼的,圆圆的脸蛋总是带着笑容。她个头不高,但胸前的两个儒房大得惊人。这个林小红穿戴和花稍都很阔绰,认识她的人都称她“红姐”。 想必她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
林小红与香玫在搭讪中笑着说:“别犯愁,想开些。我已先后到看守所来过八次了,每次出去之后,照样从事偷渡倒卖。吃香的喝辣的,逍遥自在。如今这形势;是饿死胆小的,胀死胆大的。只要有胆量,就能赚大钱。明天你我就要释放了,想不想跟我去发财?”
香玫凑到小红身边,悄悄地问她:“我想跟你到香港那边去。红姐,你有办法带我过去吗?”
小红不屑地说:“这有何难?俗话说‘猫有猫道,鼠有鼠路’ 只要手中有钱,出入香港一样是易如反掌。”
香玫从看守所释放出来后,跟随小红离开广州来到了宝安的蛇口码头。
小红指着远远的渔舷灯火对香玫说:“你看看右边港湾那点点渔灯,它就是距此步行不到半天路程的赤湾村。那儿就是我的故乡。那些渔船只能在内海作业,不可越境捕鱼。所以我们这些跑走私的,几乎都是从蛇口朦混过关的。我的父母都在大跃进的日子里先后病故了,丢下我这个无依无靠的人。那时我还只有六岁就成了孤儿,我出外混到二十四岁了,也没曾回过老家。风风雨雨十八年过去了,不知那栋房子破烂成何体统了。想想我也是苦命之人,只是很少有人知道我的身世而已。”
香玫也坦率地说:“我俩虽然结识不久,但是看得出来;你很仗义也很有胆识。你不但意志顽强,而且又有经济头脑。我今后一定要好好地拜你为师,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实不相瞒,我有个表哥,他与我俩下放湘西农村时,由于遭人暗算,早在八年前就逃到香港去了。我在湘西苦苦守望了八年,真想借此机会尽快找到他。因为我和他所生的孩子已有七岁了,他们父女还没见面。我这次把父母平反的补偿费带来了两千元,一来想在广州谋求营生赚点钱,主要是想伺机寻找表哥肖晖。怎料出师不利,不但惹祸罚了款,而且还遭受了不白的冤狱。但愿这次能托你的福,扳回本钱、找到爱人。”
小红劝慰香玫:“就冲着你这份真诚的守望,上天也会保佑你们的。放心吧!我一定设法帮助你,让你尽快找到心爱的肖晖。”
林小红不知从哪里雇来了一艘近似无声的小汽艇。
待到深夜,小红领着香玫悄悄地上了船。船手不敢亮灯,他摸着黑夜熟练地驶入了边防海域。趁着巡逻艇往返交替的空隙,他突然加大了马力,汽艇风疾电闪般地冲过了封锁线。顿觉小艇腾云驾雾似的在浪头穿梭,乘人犹如身后有鬼怪拉扯着站立不住。快艇在波浪中闪腾起伏,好比蜻蜓点水。船头的海水劈头盖脸地呼啸而来,船尾翻滚着一道长长的白浪。
香玫吓得紧紧地抓住护栏,几乎躬身贴地,惊慌得手足无措。
半个时辰之后,快艇渐渐地放慢了速度。船头亮起了灯光,船身也平稳了许多。
香玫这才抬起头,她远远地望见了黑影中星星点点的亮光。小船即将靠岸,眼前就是香港了。
离海岸越来越近了。这里便是青山湾,属于屯门辖区。
这是一处停满了渔船的小港湾。小快艇漂漂荡荡地穿插于渔船间隙,徐徐靠拢到一堵连接海岸的入水斜道。
小红付了船主的租金,与水手说;“明天晚上的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我俩要返回蛇口。价钱不会亏你的。”
小红和香玫上得岸来,她俩在码头叫了一辆出租车,在屯门街头找了一处旅店住下。搭帮苍天保佑,还算一路平安。
小红、香玫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她俩洗梳停当之后,就起身找地儿吃过早餐。填饱了肚子,她俩绕过人群蜂拥的闹市,穿越了一条长长的胡同,来到一栋宽大独院的旧洋楼。
在门前护卫的带领下,小红和香玫跟随着踏上了二楼。见到了房主廖老板之后,小红向他介绍:“我这一次带了表姐前来,主要是架个桥,给你拉些客户。还想再跟廖老板多要点电子手表,还请你念及旧交多多照顾。”
这位叫做廖老板的人;他生就一对斗鸡眼,露出一口又黑又凸
的犬牙来。他近前欣赏了一番香玫,点头说:“好说、好说,我们俩是谁跟谁呀!再说,你又带来了这位大美人和我做生意,我当然
要更加关照的!我这里所有的货物都打八折便宜你俩,要多要少我陪你去随便拿。怎么样——我的小妹子,你廖大哥我够意思吗?”
小红和香玫高兴地跟着进了货物室,里面的电子表、电子钟、录音机、电视机,品种繁多,一应俱全。这间库房哪像民居,俨然是一家电子商店。
小红打开了一个纸箱子,从里面随手抓出一把带有金属表带的电子表。她两眼发光,但又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这些手表样式还是这般的陈旧,只怕有些落伍了。不知廖老板尚有多少货,要什么价钱?”
廖老板只好笑着答复:“你还真有发展眼光。这批手表的样子是不怎么新潮,可是在内地还是抢手货。我昨天刚刚才与同行们分来这一箱电子表,一共有五百只。你若全部要完的话,就给我四千元本钱。我若卖给他人,没有十块钱一只——免谈!”
小红走近廖老板,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娇滴滴地说:“我给你三千元,反正你也不差赚我这点钱。就算是代我白跑腿,你说好不好呢?”
廖老板顺手抱住小红,露出那吓人的犬牙,哈哈大笑道:“真拿你没办法。谁叫我喜欢你呢!要知道,我去弄货的车旅费都亏给你了。换来你这个拥抱——也值!”
香玫和小红凑集货款交付之后,廖老板特意拿出两个外形酷似菠萝蜜模样的塑胶箱子,将那一纸箱满满的手表分别伪装了进去。再用备好的胶水封了口,弄得与水果维妙维肖。
离开了那座旧洋楼,小红与香玫每人提着一个套了网袋的菠萝蜜,高高兴兴地返回了旅店。小红随手关闭房门,她拉住香玫坐到床上,一字一顿地说:“告诉你吧,我俩发财了!这些手表拿到高第街去批发,每只最少能卖十二、三块钱。香玫姐,你来算一算,我俩这一趟生意做下来,净赚三千多块钱。这一回,你再也不该为扳本的事儿发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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