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幻还真（1/2）

丰聆楚脑中眩晕，便觉立足不稳，那穆展鸿却抢上前来扶住她身子，展颜微笑道：“姑娘小心了，若是不适，我身上还有数粒漱玉丹，你瞧这瓶子，因是姑娘当日所赐，我还贴身收着。”

数番和他相遇，皆见他身处窘境，眉尖心事堆积，何时能见着这般春风解冻倜傥一笑？丰聆楚微微怔了半日，稍一定神，脱开他手臂道：“我知道你一颗心都系在单师姐身上，从前我不知，那是我从前笃钝，如今那瓶子烦你丢了罢。”

穆展鸿缓缓将瓷瓶举至她面前，“从前我没明白姑娘对我的真心厚意，却偏偏钟情于那冷心冷面之人，原是我一叶蔽目之过。似单姑娘那般只重修行、心高气傲的性子，我原不该攀附。当日山中听了她一番冷言厉语，我已幡然醒转，林师弟已将日月海之行与我详说，至此再回思姑娘为我所行之事、所历之艰，穆某更是无颜以对，若还未体味到姑娘心中所思，那更是愚钝难赦了。”说毕握住她素手，“从今日起，若再辜负了姑娘情意，便教我立时遭那心魔勃发道体即焚之祸！”

丰聆楚见他立此毒誓，一颗心扑腾腾跳个不止，方才肩头为他所搀之处好似火烧一般，那火还不止歇，直透过身子，又烧得秀面绯红，脱开手柔荑拧在一处互绞。

正情迷意乱间，袖中的抱朴丸忽地滑落，丰聆楚探掌急取，堪堪落地前抢在手中，这一惊一乍间，身上潮热稍褪，脑中也渐觉清明，只觉手中药瓶冰凉彻骨，不由得又记起赵媗尔先时所说，究竟单诗涯损功救人之事，几成缘由是从她之请，又有几成是她自个心中情怀？

见她面上神色瞬息数变，穆展鸿又偎过身来，“从前是我对不住姑娘，如今已和你说开，不娘仍这般不假辞色，莫非是姑娘心中余气尚未消散么？那便请姑娘拿老大耳刮子扇我一扇！”说毕又朝她纤手捉来。

丰聆楚此时心定神凝，已瞧出他此时言行举止轻浮不定，和从前大异，再非那个阴冷倔强的少年，心中大疑之下，闪身退开数步，从袖中取出石室中才得的胡琴，面上淡淡道：“我心中并无恼恨之意，非但如此，你瞧我还有东西要送你呢。你看看这是何物？”

穆展鸿迟疑片刻，强笑道：“这东西瞧去不是凡品，只是我在这上头却有限，今朝与姑娘晤面，良辰难得，我还有一肚子言语要和姑娘喁喁细说哩，姑娘如何尽说这些题外话？”

眼见心中疑思已然坐实，丰聆楚厉声喝道：“何方妖物在此相扰？可笑你虽皮肉幻化精妙，略一探底，便已露出马脚。”火云摇应声而起，阴阳两仪之力已将穆展鸿身形控住，正欲以神识探查，眼前之人陡化烟气轰然而散。

正惊疑不定间，忽然又瞧见乐门弟子林有思持箫奔来，只见他满头急汗神色惶急，突地望见丰聆楚，面上方现喜色，奔至面前突又讪讪立定，口中忸怩道：“丰姑娘如何也在此处？”

此时已有前车之鉴，丰聆楚也不答应，只冷眼打量他的各番举止。林有思好似并未察觉，兀自在一旁说个不休，“当日山中和二位姑娘作别，我原拟和器使在附近觅一处僻静之地，合力破解丧乱拍上的蔽目咒。据我想来，乐上云霄曲原是当年乐祖所遗，若得此曲，且不说我二人从此精进修行便宜，更是异日我乐门中兴的成事之基，只是一连数日未有寸进。哪知器使虽也认同此理，只是成日间心神恍惚，我怕他心结未解，白日夜间对他分外留神。果然昨晚见他夜半起身，在山中长条石处坐了，对了那空中冷月无声无息望了半宿。瞧他并无异举，我道是夜醒难眠之故，于是自行回屋。哪知今早起来便不见了他踪影。思来想去，莫非到当日和二位姑娘的分别之处来了？这才急急御器而来。半日寻人未果，正靠了山石歇息，无意中将山石推动，却现出地上一个深洞，我正无头绪，于是便循洞而入，哪知落入一个寒潭之中，好一番辛苦才扎挣上岸，未走多远，又望见一大片钟乳石林，身入林中已觉阵势发动，带得人身不由己随阵奔行，忽地里烟云四起，略略散时，哪知便望见了姑娘！”听他此行乃是费尽周折，只是瞧见丰聆楚，这喜悦之情已盖过了跋涉之艰，满面汗水泥污之下，唯独双目神光灿然。

见他所说暗合先时赵媗尔所说的入潭之途，丰聆楚仍是疑心未去，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忽然笑道，“想必你我有缘，才有这般巧法相逢于此。对了，当日一别，别的倒也罢了，只你那怀抚箫技，至今仍不能忘。如今见了你，我脑子中倒似又响起了那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