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篱下及脱篱(2/2)
这一日才将穆当劳扶起到院中走得数步,看见明扬倚在门边抱手而立,心中一动,转得数下匆匆将气使扶入房中歇息,一时又踱出门端了杯茶递于他道:“师兄请了!”
明扬见那乐门已败,对他叔侄二人附骥于理门原瞧不大起,面子上却不至太过。接了茶称谢道:“这有什么辛苦?我不也说过数次,你叔父若要出来行走,只需和我打个招呼,我来搀扶便是!”
穆展鸿心中暗骂无耻,面上却笑道:“如何敢劳烦师兄?师兄乃是理门中的栋梁之才,我瞧和贵门的黄师兄相较也不差什么,如何能做这等杂役之事?”
明扬微觉尴尬,“岂能和黄师兄相提并论,我们天分相去甚远,不过我们均是师从太极,所学的功法原都相类。”
穆展鸿微笑道:“我瞧师兄过谦了。理门弟子精通阵法布设,因势导利之间,个个均有以一敌多的本事,修行中人哪个不知?便是我小小乐门,也是听说过的。”
那弟子不禁点头称是,“理门的布阵之术天下无双,阵法布设妥当后,着实可以以一当多。我素来少在外走动,只是听说乐门的诸位师兄以乐兵、弦器、聚息最为擅长,想来也是十分了不起的!”
穆展鸿见他入港,忙摇摇手道:“不过是些娱人的不入流术法罢了,闲暇时供人取乐倒是不错。哪能和理门各法相比?这样罢,师兄既然未见识过,我便以云板拍一段胡曲给师兄解解乏如何?”
那弟子只要他叔侄在自个目力所及处便好,此时听说还有这般趣事,忙不迭答应下来。穆展鸿摸出叔父的那副丧乱拍,心中暗笑一声,张口便唱了起来。
“宴穹庐月暗西村,剑舞青蛇,弦拨黄昏,玛瑙盘呈,琼瑶液暖,新血冷犹凝旧痕。看月纤寒似念英魂,豪士云屯,一曲胡琴,少个昭君。”
趁那弟子闭目跟诵之机,穆展鸿手中早按丧乱十八拍中的幽诀与闭诀节奏拍落,时疾时徐,合分有序,若有如无间已将拍声聚集成线送入明扬识海,幽闭二意骤发之时已将他识海中各处灵机闭住。
一曲已毕,明扬只觉心神俱随他曲中之意起伏跌宕,听到慷慨激越处,脑中数处似是微微被针刺了数下,酸楚之意不可遏抑,他哪知脑中灵机已闭,此生修炼高深法术已然无望,只道这乐门玄技果然神妙,听了便教人不能自己。
穆展鸿见他仍自懵懂无知,心中不住冷笑,此时也算是略泄了心中之愤,于是又谑笑道:“师兄既然爱听,我不妨多唱几曲?”
明扬忙摆手道不敢劳烦,只是仍不肯去,只在迎客居左近出没。穆展鸿不平之意已去,也懒再理他。
又过了两月有余,两仪用药不停,穆当劳腋下撑了双拐,无需搀扶已能自行出入。穆展鸿心中盘算,估量时日已近,理门必要催促其回乐门探查,这一日果然见到冯有尔来访,穆展鸿不温不火将他迎入,待得坐定后却不开口,要瞧八卦有何说辞。
冯有尔从怀中摸出一只七彩线鹊,托在掌中略一运使神意,便听那线鹊口发人声,“时值针门绣仙夺宗大会之期,乡野之会鄙陋不堪,还请理门乐门仙长劳趾远徙九嶷山舜源峰为感,陋会才得蓬荜生辉。门中迷目避息大阵已开,届时劳烦以线鹊传讯为妥,针门三妪率门中青衣敬上。”
见了穆展鸿不解神色,冯有尔笑解道:“针门的绣仙夺宗大会向来十年一开,今次提前,必和抹仙教所谋脱不了干系。如今请各门各派前往观礼,只怕醉翁之意,尚不止酒。看来此次大会正是各门连横的大好时机,只是去观礼的素来只请各门诸圣,昭骋执掌本门不宜此行,两仪想来又不愿沾染这些凡俗事务,这观礼兼商议携手抗敌之事,便落在我头上了。”
穆展鸿微微一笑,“八卦处事细微谨慎,思前虑后而定万全之策,行事必不致有损理门诸位原是此行的不二人选。”
冯有尔毫不介怀,哈哈大笑道:“我来找你却不是为了听这等好话。这观礼之事,你乐门也当有份,如今你门中诸圣,你瞧还有何人可去?”
瞧他目光中微露笑意,穆展鸿心念电转:针妪为乐使所暗算,气使不良于行,乐门三使,能赴会的只余己一人,只是低头思索片刻,仍缓缓摇头道:“乐门如今一蹶不振,此会不去也罢!倒是我原已答应黄兄只身往返乐门一探究竟,目前风声已懈,诸事合宜,正当成行。”
冯有尔瞧他一眼,斟酌道:“我这里有一番话,不知掌器使可听得进去?”
见了穆展鸿目光对上自己,这才开口道:“据我想来,此番大会云集天工教四门和他派诸圣,虽不惧这抹仙教弄鬼,只是这大会声名在外,其间鱼龙混杂也是有的,说不定能探得些许有用消息,若有一丝半点和乐门及抹仙教有关的,岂不比你单枪匹马回乐门强?实在探不到,再回乐门也不迟!”
穆展鸿知他此话在理,心思微动间,忽然想起陆水河舟中和盐庄中两番相救于己的沉静少女,心中不由自主突突两跳,望住冯有尔的头不自禁点了下来。
安顿好叔父后,冯有尔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团软塌塌黏糊糊的物事道,“此番前去,重在打探消息,不若扮作我理门随侍弟子要便宜得多。”
说完便将那物事向他脸上涂抹,又教他换上理门弟子常着的青色长衫,将长发打散,不过片刻便拍手道:“扮成这般才好。遇到旁人只说是理门八卦的随侍弟子明意便是。你放心,这易容药膏一般的修行之人可瞧不出破绽,五日之后,用清水浸润搓弄后便能恢复原貌。待得到了九嶷山中,只需谨言慎行,想来也不至于露出破绽。”
穆展鸿寻了水缸一照,只见水中一个眼细眉尖的中年汉子,全然瞧不出自个原貌。哑然失笑之下,也暗叹这八卦行走在外的手段甚多,原是理门打探消息的顶尖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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