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卧底（2/2）

但忆娘酒喝得越多，眼睛就越亮，简直连一点酒意都看不出，王飞反而不敢找她喝酒了。

断手人也没有灌她酒──他是个很懂得“欣赏”的男人，他只希望他的女人有几分酒意，却不愿他的女人真喝醉。

他也很懂得把握时候。

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他自己先装醉了。

王飞也很知趣，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就笑着说道：“啸虎兄连日劳顿，此刻只怕已有些不胜酒力了吧？”

断手人立刻就站了起来，道：“是，是，是，我醉欲眠……我醉欲眠……”

王飞忙道：“韩老板的早已在后院为司空兄备下了一间清静的房间，就烦这位姑娘将啸虎兄送过去吧。”

忆娘狠狠瞪了他一眼，居然没有拒绝。扶着断手人就往外走，好像对这种事已经习惯得很。

刘白面失笑道：“我还当她真的有什么不同哩，原来到最后还是和别的女人一样。”

王飞也笑道：“到了最后，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尤其这种女人，她们根本就是为了要‘卖’才出来混，不卖也是白不卖。”

刘白面笑道：“只不过这女人‘卖’的方法实在和别人有些不同而已。”

韩元元为断手人准备的房间果然很清静。

一进了门，忆娘就将断手人用力推开，冷冷道：“你的酒现在总该醒了吧？”

断手人笑道：“酒醒得哪有这么快！”

忆娘冷笑道：“你根本就没有醉，你以为我不知道？”

断手人的酒果然“醒”了几分，笑道：“醒就是醉，醉就是醒，人生本是戏，何必分得那么清？”

他自己找着茶壶，对着嘴灌了几口，喃喃道：“酒浓于水，水的确没有酒好喝。”

忆娘冷冷的瞧着他，道：“现在我已送你回来了，你还想要我干什么？”

断手人用一只手拉起她的一只手，眯着眼笑道：“男人在这种时候想要做什么，你难道不懂。”

忆娘甩开他的手，大声道：“你凭什么以为我是那种女人，凭什么以为我会跟你做那种事？”

断手人笑道：“我就凭这个。”

他大笑着取出一叠叠崭新的百元大钞，抛在桌上，眼角瞟着忆娘，道：“这个你要不要？”

忆娘道：“我们出来做，为的就是要赚钱，若非为了要赚钱，谁愿意被别人当做酒罐子？”

断手人大笑道：“原来你还是要钱的，这就好办多了。”

他又拉起忆娘的手，忆娘又甩开了，冷冷道：“我虽然要钱，可是我也得选选人。”

断手人的脸色变了，道：“你要选怎么样的人？小白脸？”

忆娘冷笑道：“小白脸我看的多了，我要的是真正的男人。”

断手人展颜笑道：“这就对了，你选我绝不会错，我就是真正的男子汉。”

忆娘上上下下瞟了他一眼，道：“我要的是了不起的男人，你是吗？”

断手人道：“我当然是。”

忆娘道：“你若是真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让我瞧瞧，能令我心动，就算一分钱都没有，我也会心甘情愿的跟你……”

断手人大笑道：“你不认得我，自然不知道我有什么了不起，但江湖中人一听到我的名字，我要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忆娘道：“吹牛人人都会吹的。”

断手人道：“你不信？好，我让你瞧瞧！”

他的手轻轻一切，桌子就被切下了一只角，就好像刀切豆腐似的。

忆娘淡淡道：“好，果然有本事，但是在我看来还不够……”

断手人笑道：“不管你够不够，我已等不及了，来吧。”

他轻轻一拉，忆娘就跌入他怀里。忆娘闭着眼，动也不动，道：“你力气大，要强奸我，我也没法子反抗，但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该要女人自己心甘情愿的跟他。”

断手人的嘴不动了，因为他的手已在动，他虽然只有一只手，却比两只手的男人动得还要厉害。

忆娘咬着牙，冷笑道：“亏你还敢说自己是男子汉，原来只会欺负女人，欺负女人的男人非但最不要脸，也最没出息。我倒想不到你会是这种人。”

断手人喘着气，笑道：“你以为我是哪种人？”

忆娘道：“我看你长得虽丑，倒还有几分男子气概，所以才会跟你到这里来，若换了那三个人，就算醉倒在地上，我也不会扶一把。”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谁知我竟看错了你，但这也只好怨我自己，怨不得别人……好，你要就快来吧，反正这种事也用不了多久的。”

断手人的手不动了，人也似已怔住。

怔了半晌，他才跳了起来，大叫道：“你究竟要我怎样？”

忆娘坐起来，掩上衣襟，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会杀人，别人都怕你，但这都没什么了不起。”

断手人道：“要怎样才算了不起？”

忆娘道：“我听人说，越有本事的人，越深藏不露，昔年韩信受胯下之辱，后人才觉得他了不起，他当时若将那流氓杀了，还有谁佩服他？”

断手人大笑道：“难道你要我钻你的裤裆不成？”

忆娘居然也忍不住笑了。

她不笑时还只不过是个“木美人”，这一笑起来，当真是活色生香，风情万种，若有男人见了不心动，必定是个死人。

断手人自然不是死人，直着眼笑道：“我黄啸虎纵横一世，但你若真要我钻你裤裆，我也认了。”

忆娘嫣笑道：“我不是这意思，只不过……”

她眼波流动，接着道：“譬如说，我虽打不过你，但你被我打了一下，却肯不还手，那才真正显得你是个男人，才真正有男子汉的气概。”

断手人大笑道：“这容易，我就被你打一巴掌又有何妨？”

忆娘道：“真的？”

断手人道：“自然是真的，你就打吧，打重些也没关系。”

忆娘笑道：“那么我可真的要打了。”

她伸出右手，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腕。

断手人居然真的不动，心甘情愿地挨打。

这就是男人。可怜的男人，为了要在女人面前表示自己“了不起”，表示自己“有勇气”，男人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忆娘娇笑着，一掌轻轻的打了下去。

她出手很轻，很慢，但快到断手人脸上时，五根手指突然接连弹出，闪电般点了他四处大穴。

断手人显然做梦也想不到有此一着，等他想到时，已来不及了──他自己变成了个木头人。

忆娘已银铃般娇笑起来，吃吃地笑道：“好，断手人果然有大丈夫的气概，我佩服你！”

断手人瞪着她，眼睛里已将冒出火来，但嘴里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他整张脸已完全麻木。

忆娘道：“其实你也用不着生气，更不必难受，无论多少聪明的男人，见了漂亮女人时也会变成呆子的。”

她娇笑着接道：“所以有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能将一些老奸巨猾的老色鬼骗得团团乱转，世上这种事多得很……”

她一面说话，一面已在断手人身上搜索。

断手人穿着件很宽大的外套。

他方才提在手上的黑色小箱子，就藏在外套里。

忆娘找出这小箱子，眼睛更亮了。

她打开这个小箱子，里面有本薄薄的本子。

她翻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帮会的名字手册！

忆娘凝注着手上的名册，喃喃道：“迟汉天，迟汉天，你以为我一个人就做不到这件事？你不但小看了我，也太小看女人了，女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大，男人只怕永远也想不到……“

原来，燕雨涵自从那次知道迟汉天会武功和点穴功夫之后，就一直缠着迟汉天，要他教她点穴的武功，本来燕雨涵是警校出来的，在学校也学了不少武功，有武功的底子，后来迟汉天担心她这样的性格会吃亏，就用真气帮她打通了任督两脉，所以燕雨涵的功力也不可小窥，加上有迟汉天的指点，燕雨涵的功夫一日千里。现在，市局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导致高层想将这些黑道帮派一网打尽，所以燕雨涵就自告奋勇地前来卧底，局里拿她也没有办法，不过她有功夫，而且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女人，尤其是个美女才行，因此就同意派她过来卧底，虽说是卧底，附近还是有很多便衣的。

唉，了不起的女人！

燕雨涵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但燕雨涵毕竟还是个女人。

女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就看不到危险了。

──世上大多数色狼，都知道女人这弱点，所以使用些眩目的礼物，来掩护自己危险的攻击。

燕雨涵全副精神都已放在这本名册上，竟未看到断手人面上露出的狞笑。

等她要走的时候，已来不及了！

断手人猿猴般的长臂，突然间闪电般伸出，擒住了她的腕子，她半边身子立刻发了麻，手里的名册“当”的掉到地上！

这一着出手之快，竟令她毫无闪避的余地。

断手人格格笑道：“你若认为我真是呆子，就不但小看了我，也太小看男人了，男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女人只怕永远也想不到！”

燕雨涵的一颗心已沉到了底，但面上却仍然带着微笑，因为她知道自己此刻剩下的唯一武器，就是微笑。

她用眼角瞟着断手人，甜笑着道：“你何必发脾气？男人偶然被女人骗一次，岂非也满有趣的，若是太认真，就无趣了。”

断手人狞笑道：“女人偶然被男人强奸一次，岂非也满有趣的？”

他的手突然一紧，燕雨涵全身都发了麻，连半分力气都没有了，再被他反手一掌掴下来，她的人就被掴倒在床上。

只见断手人已狞笑着向她走过来，她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飞起一脚向他踢了过去。

但这一脚还未踢出，就被他鹰爪般的手捉住。他的手轻轻一拧，她脚踝就像是要断了，眼泪都快疼了出来。

那双纤小的高跟鞋，也被挤掉，露出了她那双纤巧、晶莹、完美得几乎毫无瑕疵的脚。

断手人看到这双脚，竟似看得痴了，喃喃道：“好漂亮的脚，好漂亮……”

他居然低下头，用鼻子去亲她的脚心。

世上没有一个女人的脚心不怕痒的，尤其是燕雨涵，断手人那乱草般的胡子刺着她脚心，嘴里一阵阵热气似已自她的脚心直透入她心底，她虽然又惊、又怕、又愤怒、又呕心……

但这种刺激她实在受不了。

她的心虽已快爆炸，但她的人却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她一面笑，一面骂：“畜生，畜生，你这老不死的畜生，快放开我……”

她将世上所有最恶毒的话都骂了出来，却还是忍不住要笑。

断手人瞪着她，眼睛里已冒出了火，突又一伸手，燕雨涵前胸的衣襟已被撕裂，露出了白玉般的胸膛。

她几乎晕了过去，只觉得断手人的人已骑到她身上，她只有用力绞紧两条腿，死也不肯松开。

只听断手人喘息着道：“你这臭女人，这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我！”

他的手已捏住了她的喉咙。

燕雨涵连气都透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力气挣扎反抗，她的眼前渐渐发黑，身子渐渐发软，两条腿也渐渐的放松……

突然间，“砰”的一声，窗子被撞开了。

一个黑衣人箭一般窜了进来，去掠取落在地上的名册！

断手人果然不愧是久经大敌的顶尖高手，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没晕了头，凌空一个倒翻，长臂直抓那人的头顶！

那人来不及拾名册，身子一缩，缩开了半尺。

只听“格”的一响，断手人的手臂竟又暴长了半尺，明明抓不到的地方，现在也可抓到了。

这就是断手人能纵横黑道的绝技，若是换了别人，无论如何，也难再避得开这一抓。

谁知这黑衣人的身法也快得不可思议，突然一个旋身，掌缘直切断手人的腕脉，脚尖轻轻一挑，将地上的名册向燕雨涵挑了过去。

燕雨涵左手掩衣襟，右手接名册，娇笑着道：“谢谢你们……”

笑声中，她的人已飞起，窜出窗子。

黑衣人叹了口气，反手一挥，就有一道风像光匹练般划出，削向断手人的肩胛，

这一掌出手，当真快得不可思议。

断手人纵横数十年，实未看过这么快的掌法，甚至也未看清他的掌是如何出手的，大惊之下，翻身后掠，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黑人衣人也不答话，着着抢攻，只见掌风缭绕，风雨不透，断手人目光闪动，避开几掌，突然纵声狂笑道：“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你这般的人物……”

黑衣人也大笑道：“阁下也不赖！”

笑声中，他的人与掌突似化而为一。

掌风一闪，穿窗而出。

断手人大喝一声，追了出去。

窗外夜色沉沉，秋星满天，哪里还有黑衣人的人影！

燕雨涵一面在换衣裳，一面在嘴里低低地骂，也不知咒骂的是谁，也不知在骂些什么。

只不过她面上并没有怒容，反有喜色，尤其当她看到床上那名册时，她脸上就忍不住要露出春花般的微笑。

这日思夜想的名册，终于还是到手了。

为了这本名册，燕雨涵可真费了不少心思，很多天以前，她就到淮海路来了，因为她算准这是王飞他们的必经之路。

在淮海路，她租下了这幽静的小屋，再找到韩元元；韩元元肯定不敢得罪警局，以前又欠过局长的情，当然没法子不帮她这个忙。韩元元就像是个两头蛇，黑白两道都不得罪，否则哪一边他都吃不得了兜着走。

但断手人可实在是个扎手的人物，到最后她险些功亏一篑，偷鸡不成反要蚀把米，若不是迟汉天……

想起迟汉天，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她刚扣起最后一粒扣子，突听窗外有人长长叹了口气，悠悠道：“奉劝各位千万莫要和女人交朋友，更莫要帮女人的忙，你在帮她的忙，她自己反而溜了，将你一个人吊在那里。”

听到这声音，燕雨涵的脸就胀红了，不知不觉将刚扣好的那粒扣子也拧断了，看样子似乎恨不得一脚将窗户踢破。

但眼珠子一转，她又忍住，反而吃吃的笑了起来，道：“一点也不错，我就恨不得把你吊死在那里，让断手人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究竟有多黑。”

窗子被推开一线，迟汉天露出半边脸，笑嘻嘻道：“是我的心黑？还是你的心黑？”

燕雨涵道：“你居然还敢说我？问我？我诚心诚意要你来帮我的忙，你推三推四的不肯。我来了，你又偷偷的跟在后面，等我眼见就要得手，你才突然露面，想白白的捡个便宜，你说你是不是东西？”

她越说越火，终于还是忍不住跳了过去，“砰”的将窗子打破了一个大洞，恨不得这窗子就是萧十一郎的脸。

迟汉天却早巳走得远远的，笑道：“我当然不是东西，我明明是人，怎会是东西？”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也许我的确不该来的，就让那大头鬼去嗅你的臭脚也好，臭死他更好，也免得我再……”

燕雨涵叫了起来，大骂道：“放你的屁，你怎么知道我脚臭，你嗅过吗？”

迟汉天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好的雅兴。”

燕雨涵也发觉自己这么说，简直是在找自己的麻烦，胀红了脸道：“就算你帮了我一个忙，我也不领你的情，因为你根本不是来救我的，只不过是为了这本名册。”

迟汉天道：“哦！”

燕雨涵道：“你若真来救我，为何不管我的人，先去抢那本名册？”

迟汉天郎摇摇头，苦笑道：“这女人居然连声东击西之计都不懂……我问你，我若不去抢那本名册，他怎会那么容易就放开你？”

燕雨涵听了迟汉天的分析，不由怔住了。

她想想也不错，迟汉天当时若不抢那名册，而先击人，她自己也免不了要被断手人所伤。

迟汉天道：“若有个老鼠爬到你的玻璃杯上去了，你会不会用石头去打它？你难道不怕打碎你自己的玻璃杯吗？”

燕雨涵板起脸，道：“算你会说话……”

迟汉天失笑道：“我知道你心里也明白自己错了，但嘴里却是死也不肯认错的！”

燕雨涵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思，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迟汉天道：“就因为你心里已认了错，已经很感激我，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凶，只要你心里感激我，嘴里不说也没关系。”

燕雨涵虽然还想板着脸，却已忍不住笑了。

女人的心也很奇怪，对她不喜欢的男人，她心肠会比铁还硬，但遇着她喜欢的男人时，她的心就再也硬不起来。

迟汉天一直在看着她，似已看得痴了。

燕雨涵白了他一眼，抿着嘴笑道：“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迟汉天道：“这你就不懂了，一个女人最好看的时候，就是她虽然想板着脸，却又忍不住要笑的时候，这机会我怎能错过？”

燕雨涵笑啐道：“你少来吃我的老豆腐，其实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都知道。”

迟汉天道：“哦！你几时也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燕雨涵道：“你怎么知道我这次会遇难？”

迟汉天道：“我看你天天缠着我学点穴功夫，估计你最近可能要去办件大案子，所以我就跟来……”

他笑了笑，接着道：“我担心你功夫不够，上次你不是失过一次手吗？”

燕雨涵失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好吧，看在你对我还算关心的份上，我好好感谢一下你。”

说着，就想走过来。但是迟汉天却摆摆手，笑了笑道：“我要走了，以后再感谢我吧。”

说完话，他的人已经不见了影子，燕雨涵皱着眉头，跺跺脚，看着窗外的黑夜，似乎在痴痴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