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离别（1/2）

商场里的灯火通明，随处都是微微颔首的营业员，大概是因为近来刚刚过完新年，大家的钱包都比较瘪，所以恒隆的生意冷清得多了，以至于像甄现实和坤子这样看起来稍微有些经济能力的顾客，都受到了“上帝”的礼遇。

她被簇拥着带到今年春季的最新款面前，营业员的手臂还一前一后地搭在肩上，近乎病态苍白的灯光照在镜子上，在空荡荡的商场里，甄现实憔悴得有些明显。

坤子一向不懂女人挑衣服这些琐碎的事情，但他也不反感，就是在一边规规矩矩地站着，陪着，双手交叉站立，乍一看有点像个高中生。他唯一灵动的时候，就是听到营业员说要试一下，他就会走过去装着看一下款式，实则抽出吊牌观察价格。

营业员年龄很小，看到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一边给甄现实披上那件风衣，一边热络地搭话说：“这是你弟弟吧，挺懂事的呀，知道陪姐姐逛街了。”

坤子一下后退了两步，转过去坐在一边了，甄现实从镜子中也能看见他不好看的脸色。

“是我男朋友。”她脱下身上的衣服还给她。

“这个，不好意思啊。”女孩正在搜肠刮肚地想法子缓解尴尬，额头上的汗珠都渗出来了。

“没关系，他显年轻，我也很开心。”她平静地说完，就过去牵着他的手，走出了这家店。

其实她不是个很大度的人，尤其是年龄这样的话题，被人误解，二十五岁以后的女人大概都不会太开心，甄现实最初也是很不满的，新房刚刚装修时，她和坤子一起去无印良品里挑家居和装饰，甄现实正在看香薰机，坤子跟在她后面乖乖地玩手机，一旁顶着一头小卷卷的阿姨同样热情地说：“带着弟弟一起来的啊。”

香薰机的雾气好像一下吸进了鼻子里，甄现实觉得呛得厉害，咳嗽了好一阵儿，之后脸红红的，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走了，坤子匆匆跟过来的时候，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样的事情多了，甄现实也就习惯了，大大方方地给别人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反而尴尬的是对方。

其实她不过年长坤子两岁，从脸上是看不出分别的，甄现实保养得还算不错，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小姑娘都是喊她姐姐的。只不过坤子的打扮，总是穿着一件红黑格子衫，垮垮的哈伦裤，再加上一个经典的小平头，想不被人认错都难。

在大多数人眼里，他们不配，三十公分以内的距离一路同行，都显得清清白白。

甄现实习惯了，慢慢地，也接受了。可虽说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但终究还是穿出来给别人看的，不然为什么人小时候穿童鞋，长大了再也离不开皮鞋呢？

在甄现实放在心间的一段日子里，她也曾经，和一个人一起逛过大街小巷，买一大堆衣服拎在手里，会有西装革履的人发传单给他们问要不要买房。

那时候，每一次路过生活用品，她总是高高兴兴地停下来打量好久，一想到会放到将来的家里，就觉得格外温馨。

那本不是合适的年龄，可所有人都觉得，他和她，最为登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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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年纪，我们遇到了可以怀想十几年的人。

——凌玲

可能是预感到了这个集体不会持续太久了，连窗台上的那盆绿萝，最近也黯然残败，就着不太好的晨光，实在适合伤怀。

很多事情不被提起来，可能就会平平淡淡地过去，谁也发觉不了那是一个重要的节点。比如三班的阿远，在最后一节物理课，也只是讲完了三道大题，最后一道没讲完，他拖了五分钟堂，最后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剩下的一半，咱们下节课讲。”

没有人提醒阿远，不会有下节物理课了，这个班就要散了。

好像所有人，都格外得健忘。

不过老胡就大不一样了，虽然他是个外表粗糙的彪形大汉，常常还凶不拉几的，但内心却很柔软。最后一节语文课，甄现实把语文书摆在桌子上，不知道该翻到哪一页，连吴理想都乖乖地坐好，没有看其他书。

老胡拿出了一个大箱子，“轰”地一下搬到讲台上，憨憨地笑着说：“这些啊，都是我没收过的东西，今天，老师可是还回来了，以后，多记着老师的好，把我发脾气的事儿，都忘了吧。”

空气异常地安静，即使是穆远，也一句话都接不上来，大家认认真真地看着老胡。

他把那个那个角都磕掉了一块的游戏机放在吴三石桌子上，“这个东西我记得是姜姜送给你的吧，我看在她的面子上，可还给你了啊，但是，以后不管你在哪儿，只要你敢上课打游戏，我还是能抓住你小子。”

“宋敏，少在午休的时候看小说了，灯那么暗，眼睛都不要了。”

“李航，你这些涂指甲的，抹脸蛋儿的，以后多的是机会弄，现在，把心给我放到学习上。”

……

……

“吴理想，收了你四本生物书了，我现在暂时还给你，不过将来，你要是不拿着一本自己写的书回来，那我这语文课，可不白给你看生物。”老胡的脸黑了一下，继而就绽开了憨厚而质朴的笑容。

“谢谢老师，我绝不白看。”敢这么说的也就只有他了，老胡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他对着他们缓缓地鞠了一躬，停顿了很久，说：“孩子们，教了大家一年，我胡粤，是真的很喜欢大家，虽然没有缘分陪每个人走完这三年，但我希望，这一年，是每个人在咱们五班最快乐的一年。”老胡有些动容，转过去揉了揉眼睛，掏了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刷地写下了几行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