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第三十七（二）（2/2）

“四个人你都见到了？”禧恩突然插话道。

掌柜摇摇头，道：“那我可认不全，只是每个人都是世家子弟的气派，我也是偶尔听到他们互相的称呼，猜测来的。”

“怪不得勤行出眼里，掌柜你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呢。”吉言不忘夸赞道。

“哪里——哪里——只是他们排场太大，引得众人观看罢了。”掌柜腼腆道，“殊不知这名气越大的人物其实越不愿意抛头露面，找个清静的小桌，自斟自饮的也许是江南合堂的庄主呢。”

吉言一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讪讪道：“那掌柜你觉得他一般会在哪里自斟自饮呢？”说着，她忍不住瞥了禧恩一眼，却看到禧恩正在悠闲地品着小酒。

“哪里都有可能呀，像这种显赫门第出身却又名扬一方的少年英雄，就算坐在最隐蔽的小桌，也藏不住通身的气派。”说着，他又端起酒壶，给禧恩斟满了酒。

“掌柜你说的倒是不错，这么多大人物不日便会齐聚这里，看来锦绣山庄这次可是要露大脸了，既然每日这样热闹，为何不见你们江庄主呢？”吉言睁大眼睛，问道。

掌柜摆了摆手，道：“我家庄主平日不来聚福楼的，就连我一年里也见不到几次呀。”说着，他轻轻将酒壶放到桌上，说了声慢用，便机灵的离开了。

禧恩端起酒盅，小口喝着酒，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掌柜身上，只见他在柜台前站了站，似有似无地向禧恩这边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你说这个掌柜到底有没有认出你？”吉言眼巴巴看着禧恩，却是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禧恩抬眼，瞥了吉言一眼，没有答话，拾起筷子，低头认真的吃着面前的一碗米饭。他吃的实在仔细，好像他和这个世界只是由着一碗米饭连接着。

吉言等了很久不见禧恩回话，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吃的这样仔细，难道能吃出山珍的味道么？”

“只是大米的味道，怎么可能吃出来山珍海味呢？”禧恩笑道。

“那为什么吃的这样仔细，不光是现在，就算在大漠的时候，你吃东西也是这样仔细，若是穷乡僻壤里的孩子这样仔细的吃东西我倒是不觉得奇怪，但你无论如何也可以说是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吧。”吉言歪头，不解道。

禧恩放下空碗，缓缓道：“因为好吃呀，能够吃东西说明我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不论是喊着金汤匙还是土疙瘩出生的人，都只有一条命，能活着就是好事。”

吉言撇了撇眉毛，咕哝道：“嗨哟，说得好像你每天都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一样，听着真是可怜。”

禧恩听着好笑，摇头道：“我只是很珍惜现在的日子罢了。”

“这之后呢？难道你就会遭到不幸么？”吉言呸呸地啐了两声，道，“察见渊鱼者不祥，你不要坐在这里胡说。”

禧恩叹了口气，道：“你问我那掌柜到底有没有认出我。”

吉言点点头，等着禧恩回答。

“他当然认出了我，不但认出了我，他还能认出很多人，这蜀中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伙计们汇总到掌柜的耳朵里。”禧恩苦笑道。

“我总觉得江泊岭就在这里，现在。”熙熙攘攘的酒馆里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吉言抬头环顾四周，突然站起身。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这里并不是江边，江泊岭也不是南宫家的少爷。”禧恩抬眼，喝止吉言。

“你一点也不好奇么？”吉言恨恨作罢。

禧恩摇了摇头，道：“你要是吃好了，我们就离开吧。”

“难道你带我来这里，就为了吃顿好的？”吉言不解。

禧恩点头，道：“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没有自找麻烦的必要。”

吉言再次环顾四周，摊手道：“你知道了什么？”

禧恩从衣袋里抓了几个老钱，放到桌上，随即站起身，回头对吉言道：“你若是乖乖跟着我离开，我便告诉你，若是你觉得自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便留在这里等着江泊岭，只是这次我绝对不会出手帮你。”说完，他轻轻挑起眉毛，轻笑着扬长而去。

吉言望着禧恩的背影，一脸不甘，却又不得不快步跟了上去。

“你看出了什么？”吉言继续追问。

“那把仿制的短刀，应当是江泊岭给我的。”禧恩道。

吉言一愣，随即停下了脚步，拉住禧恩的胳膊，追问道：“你如何得知的？难道掌柜与你本就相熟，你们两个人用了什么暗语？”

禧恩闻言，一脸错愕，无奈地甩开吉言拉扯的手，摇头道：“真不知道你跟在瑶琳身边都学到了什么，不是所有事情，所有人都能够被收买的，能够成为聚福楼的掌柜，又掌管着蜀中所有消息的来源，那个人一定是江泊岭的亲信，就算是以后他娶了媳妇，也不见得比那个掌柜更值得相信。”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吉言皱眉。

“太安静了——”禧恩轻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应当是最热闹的时候，可是太安静了。”

吉言停下脚步，仔细想了想，道：“若是这样说来，那把短刀应当并不只给了你一个人。”

禧恩闻言，不禁低下头隐隐露出赞许的微笑，继续慢慢走着。

吉言不依不饶地跟在禧恩身后，学着禧恩说话的语气，继续道：“空气中总有这么一种味道，啊——你们几个在私底下做什么我都知道，就算给了你们一个胡萝卜，你们也得继续给我拉磨。”

禧恩终于大笑出声，许久，敛住笑声勉强叹息道：“看来，你真的很讨厌南宫雅汶这些人。”

“那可不，这些世家子弟呀，没有他们事情不一定会顺利，但有了他们事情就一定会很复杂。”吉言撇嘴道，“只是，瞎猫还有碰到死耗子的时候呢，万一，他们真的找到了孟藕初该怎么办呢？”

禧恩摇头，道：“如果我们确信白玉短刀是江泊岭仿制的，那么，孟藕初一定在锦绣山庄可以找到的某个地方，就像你说的，给了他们胡萝卜，那只是为了让他们好好干活。”

“四月初十那天，你会参加聚福楼的盛会吧？”吉言忙走了两步，转身面对禧恩，一脸坏笑。

禧恩无奈地看着吉言，却并不回答，只是绕过她继续走着。吉言依旧不依不饶，跟在禧恩左右，蹦跳着追问。

长街之上，一前一后，二人嬉闹着却不觉聚福楼上有人一直观望着。此时，突然有人跑向了禧恩，似乎说了些什么，而后便见到禧恩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聚福楼上，江泊岭站在最东面的廊下，双手环肩，眼睛盯着长街上的人，耳朵却在仔细听着掌柜的回话。

许久，他叹了口气，道：“李奇雅涉世不深，断不是随意招惹是非的人，难道听不到他们为何会动起手来么？”

掌柜摇头，道：“下面的人只怕打草惊蛇，只是远远看着，先是她的那个跟班和藤家的人打了起来，而后李奇雅也加入了进去。”

江泊岭点点头，道：“李奇雅没有受伤？”

掌柜又摇头，道：“没有，只有她没有受伤。”

江泊岭叹息道：“看来四月初十，藤奎泰是否能来还是未知。”他转身，叮嘱掌柜，道，“找人打探下，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打起来，至少在这蜀中，务必保证李奇雅的安全。”

掌柜应声，“在楼家的别院，我想她应当是安全的。”随即识趣地离开了。

江泊岭见掌柜离开，转身回望长街，见人群熙熙攘攘，不禁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