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第三十七（二）（1/2）

同一片暖阳下。

最美不过人间的四月天，风都仿佛长出了触角，微微一碰便觉得酥心。

吉言一身白衣，蜷坐在廊下的台阶上，一只胳膊环抱着双膝，另一只受伤的手臂乖乖的窝在身前。她的头斜斜地倚在廊柱边，一双灵动的眼睛半眯着望着天空，几朵白云懒懒的游过，她便也随着那白云略略地转着脑袋。

禧恩放慢了脚步，缓缓坐在了吉言的身旁，侧头看着她，笑道：“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的，今天为什么这么安静。”

吉言转头，慵懒地看着禧恩，不经意的眼神像极了养在闺中的猫，目光极远，思虑极近。“京城的春天与这里不同，短短的十几日便已经过去了，花谢花开也不过一晃的事情。”

“花到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禧恩叹息道。

“机会总会转瞬即逝，若不能抓住，便只能坐以待毙。”吉言径自道。

禧恩笑着摇摇头，道：“你想说些什么，不妨直说。”

吉言摇了摇头，依旧一副慵懒的样子，叹叹道：“我的心里纵然十万火急，但是还是选择相信你，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举得你不会让我失望。”

禧恩笑而不语，只是在衣袋中摸索出一卷羊皮口袋，轻声道：“前几天有人送来一样东西给我，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说着他将羊皮口袋慢慢展开。

白玉短刀，翦草纹饰，刀刃间袭来阵阵清冷的气息。

吉言一惊，随即慌忙坐起，一把夺过短刀，仔细端详了起来，“这把刀——这把刀——难道就是那把伽达王朝的宝物？”她不禁皱眉，疑惑地看向禧恩，“李奇雅为什么会把它给你？”

禧恩摇头，道：“这东西并不是奇雅给我的，而且奇雅曾经亲口告诉过我，她已经将白玉短刀交给了锦绣山庄。”

“那么是锦绣山庄把它拿给你了？”吉言忙问。

禧恩摇头，道：“看门人只是说有人将这皮口袋交来，指名转交给我，便离开了。”

吉言指尖摩挲着刀柄白玉，叹息道：“当日江湖盛传李奇雅从锦绣山庄的禁地盗走了白玉短刀，今日这短刀在你手中，岂不是让你白白背了黑锅。”

禧恩摇头，道：“依我看，此话并不尽然，也许在他人开来，这也许真的是伽达王朝的宝物，但我恰巧对玉器雕琢有些研究，这刀柄上的白玉，并不是陈年的雕工，反倒像是这几日仓促而成的作品，尽管用尽手段做旧，却还是没有经年古着的感觉。”

吉言抬头，瞪大了眼睛，诧异道：“照你说来，难道这短刀是假的？”

禧恩点了点头，道：“刀的确是把好刀，但并不是伽达王朝的传世之物。”

吉言摇头，不解道：“那又是谁？为何将这样的仿制物交给你呢？”

禧恩手指了指短刀，赞道：“虽是模仿之物，却足可以以假乱真。”

“有人故意仿造了这把白玉短刀交给你，难道是让你误以为自己可以独吞伽达王朝的宝藏？”吉言推测道，“可又是谁要做这样的事情呢？想来想去也觉得，把你牵扯进来，并没有得利的一方呀。”

禧恩一笑，轻声道：“若是有人将这把传闻中可以开启伽达王朝宝藏的钥匙交到了你的手中，你会怎么办呢？”

吉言脱口道：“当然是找到宝藏，然后据为己有。”

“那么，如何找到宝藏呢？”禧恩挑眉问道。

吉言恍然大悟道：“找到孟藕初——”

禧恩笑道：“要找到知道宝藏下落的人，那人也许是孟藕初，也许是追随图格里王的旧臣，至少你拿到这把短刀之后不会再坐等下去。”

“有人想让你出手？”吉言皱眉，“是谁呢？江泊岭或是藤奎泰？”

“你知道别人饭碗里的饭为什么看起来香么？”禧恩嬉笑道，“因为不是我的。”

“所以，我们就只管把碗放在桌上，自然有人摆来碗筷？”吉言会意，点头道。

“这天气这么好的晌午，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吃点好吃的呢？”禧恩说着站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吉言晃了晃自己受伤的手臂，柔声道：“前两日出去走了走，我的手臂变成了这个样子，若是今日再出去走走，说不定我的脑袋也会变成这个样子。”说着，她睁大了眼睛，顽皮地看着禧恩。

禧恩一笑，伸手拉起了吉言，平声道：“你跟在我的身边，爱惜自己脑袋的人，自然也会爱惜你的脑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那我们去哪里？”吉言追问道。

“自然是去人多的地方。”禧恩答道。

“试问这蜀中，还有哪里比聚福楼更热闹呢？”吉言撇了撇嘴，哼道。

不错的，在这个热闹的春天，聚福楼从来都是熙熙攘攘的。四月的盛会的确将这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人都吸引到了蜀中，不论自己是否能够得到这笔伽达王朝的宝藏，在人多的地方凑凑热闹也总是好的。正午的聚福楼，热闹的近乎疯狂，各样的消息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又从这里口耳相传出去。

吉言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靠近楼梯的桌子，拉着禧恩坐下。两人点了四盘热菜，一壶小酒，相对而坐。

“为什么看不到江泊岭？”吉言有些失望道。

“锦绣山庄的主人怎么会轻易在这里露面呢？”禧恩笑着摇摇头，他手指捏起酒盅，食指环扫着周边，揶揄道，“可江泊岭在整个蜀中却又是无处不在的，这聚福楼里处处都是他的眼睛。”

吉言摇头，苦笑道：“我可是看不到他的眼睛，反而看到了整个江湖的人。”

“不是有那种风暴么，中心平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是外面便越是一片狼藉。”禧恩讥笑道，“不论自己与这伽达王朝有什么牵扯，只要让自己参与其中，便觉得脸上有了光彩。”

吉言慢慢起身，凑到禧恩身边，低声道：“那你说，他知不知道你这里有一把白玉短刀呢？”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会知道呢？”禧恩笑着推开吉言，让她坐回自己的对面，而后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长长的大柜前面，一个伙计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站在掌柜身边小声嘟囔着什么，而后那掌柜点了点头，摆手让伙计离开了。

“伙计，这里再添一壶酒。”禧恩晃着空荡荡的酒壶，招呼那个风风火火伙计。

那伙计一愣，转头看着掌柜，那掌柜笑着摆摆手，道：“我来吧——”说着，他从柜上拿出一壶酒，笑着走向禧恩，而那个伙计跟在掌柜身后，离开了。

“过两日便是聚福楼的盛会，江湖上的朋友每日都会来我们这里小聚，伙计们一时忙不过来，还请您见谅。”说着掌柜亲自斟酒，将禧恩面前的酒盅斟满。

“这蜀中真是热闹，从没见过这么多人，那日我还看到了有几个满身银饰的苗子从街上路过呢。”吉言见掌柜斟酒，笑道。

“可不是么，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蜀中——”掌柜依然陪着笑脸，客气说道。

“那你都见过谁呢？听说太子爷也来到了蜀中，你可曾见过呢？”吉言忽闪着睫毛，俏皮地问道。

掌柜摆摆手，笑着回答道：“那我怎么知道呢，就算是有幸见过太子爷一面，我也认不出来呀，只是看着气派，倒的确像是有很多大人物都来过这里吃饭呢。”

“都有谁呀？”吉言一时来了兴致，非要追问到底。

“江湖四公子你可知道？”掌柜见吉言听得有兴致，便顺着说道，“他们倒是来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