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第十九（一）（1/2）

日上三竿，春意浓浓欲睡；门外海棠，花苞斑斑欲放。

奇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觉双腿疼得厉害，不由想起昨日登山的光景，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何走了没多远，却吐了一顿。

她促狭着起身，简单梳洗，却并未发现德麟的身影，突然有一时的着慌。

大概德麟去钓鱼了，奇雅猜测着向门外走去。

“奇雅小姐，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一声熟悉的话语，一个熟悉的身影，铁锤拖地，重有千斤，小小的个子，小小的脑袋，一张嘴却咧的老大，仿佛是在笑着打招呼，那笑声听上去着实刺耳，“那日一别，看来姑娘过的不错。”

一种心底的恐惧却让奇雅觉得有些恶心，她冷冷看着面前的小个子，一言不发。

“怎么？姑娘不记得在下了？”小个子摇晃着一颗小小的脑袋，讪讪地露出两排零碎的牙齿。

“左右道人是你杀的，对不对？”奇雅语气冰冷，想要逃开，却定定的站着不动。

小个子点点头，言语中不乏得意：“没有用的人，留着也是祸害，我只是帮姑娘的忙罢了。”

“是我帮你担了杀人的恶名吧？”奇雅挑眉道。

小个子闻言佯装叹息道：“这江湖之中能杀死左右道人的人，恐怕不多，姑娘正好可以趁此扬名江湖，岂不是美事。”

“自己的声名我反而并不关心，倒是你的名字我很想知道。”奇雅双手环肩，却发觉后背一阵酸疼。

“在下本就没有什么名声，若是姑娘担心以后提起我不知怎样称呼，那也就不必劳心了。”小个子笑得更是得意。

“为何？”奇雅失笑道。

那小个子突然目光如电，扬声道：“因为姑娘你根本活不过今日，大可不必担心以后的日子。”他忽然将铁锤横到了身前，锤柄一沉，那铁锤竟慢慢落到海棠步道的石板上。

悄无声息——奇雅甚至连石板的一丝震动也未曾感觉到，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跟着慢慢的沉了下去，“难道你要为左右道人报仇？”

小个子轻蔑的冷笑道：“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你将白玉短刀交给我，要么我自己去拿。”

“若是交给你，你便不会杀我么？”对死亡的恐惧却激发了奇雅的好奇之心，她突然笑着问道。

小个子摇摇头，道：“不论你给我给我，我都会杀了你。”

“那为何还让我去选择？”奇雅不解。

“因为你可以选择，死后我要不要翻遍你的全身。”那小个子突然笑的邪魅。

奇雅像是被人泼了一身搜饭一般，厌恶的看着他，冷冷道：“那东西现在不在我手上，我把他交给了别人。”

那小个子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一种杀气扑面而来，“我希望你交给的不是你的朋友，因为所有碰过这把刀的人——都得死。”

“若是你杀的光所有碰过短刀的人，那把刀就不会落在我的手上。”奇雅轻蔑的睇了他一眼，冷冷道。

“总有一日会杀光的。”那小个子目光坚定。

“至少现在我还没有死，而且那把刀也落到了别人手上。”奇雅挑眉道，“个子小的人总喜欢说大话。”

小个子脸上的肉突然一僵，目光中杀机已显，但他却只是站在那里，并未动手，“你故意激怒我，是想我快点杀了你么？”

奇雅连忙摇头，仿佛要撇开一直恶心的苍蝇一般，“我真的不是为了这个原因，而且我知道在你没有打听清楚我把刀交给谁的时候，你绝对不会杀了我的。”

“看来你以为自己拿了一个保命的符咒？”小个子冷笑道。

奇雅重重点头，“我庆幸自己当日将那把刀交给了别人。”

“可却给那个人惹来了杀身之祸。”小个子道。

“反正如果我死了，你便不会知道那个人是谁。”奇雅耸耸肩，挑衅道。

“没有关系，我早晚会知道的。”小个子道。

“可是就算知道了，你也未必有本事杀了那个人，更何况此时此刻你还没有杀了我。”奇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开怀大笑了起来。

小个子闻言突然竖起了眉毛，单手一扬，那铁锤却纹丝不动，“你想逼我出手，然后看看我的武功能不能杀死一个人。”

“你杀了我，我自然就会知道。”奇雅笑的弯下了腰。

“你想知道我的武功能不能杀死李青芽。”这次换成了那小个子冷冷的哼笑着。

奇雅像是被人推了一下，慢慢直起腰，笑容也随之消失，“果然是你杀了她。”

“所有拿过这把刀的人都得死，你难道听不明白么？”小个子有些不耐烦的嚷嚷道。

“那么青芽之前呢？你还杀了谁？”奇雅问道。

小个子摇头，道：“她是第二个，她将那把刀带到了天风海音楼，但是同行的还有赵老三。”

“我是第三个？”

“是。”小个子答得简洁。

“你为何还不动手？”奇雅愣愣看着那把铁锤，突然想到自己脑袋被击碎的样子。

“我再问你一次，白玉短刀你可愿交给我？”小个子翻起手腕，那锤柄便将铁锤慢慢翘起。

“那把刀并不在我这里，这是实话，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奇雅看着面前的铁锤，而后望向了小个子的眼睛。

那小个子本想出手，却发现奇雅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的任何想法都无法逃开她的注视，于是，他决定等待一个机会，“你可知李青芽临死之前说了些什么？”

奇雅一愣。

就是此时——小个子等到了奇雅目光涣散的一瞬间，而后那铁锤就像一根绣花针一般轻快地挥到了奇雅的头上。

奇雅见那铁锤飞来，连忙侧头弯腰，发觉后背和两腿一阵酸疼，不由得咧嘴吸气，却不想终究躲闪稍慢，发髻上的银钗被铁锤击飞，长发瞬间凌乱的散在身后。

奇雅望向那银钗，早已残破难辨，她解开随身的帕子，将长发绑起，再望向小个子时，却发觉自己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小个子扫了眼地上的银钗，不禁咧嘴冷笑道：“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奇雅抿了抿嘴，暗暗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她右手一挥，鞭梢在青石上摔出了一声脆响。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让她无暇顾及身上的酸疼，此时，不战便死。

先发制人——

奇雅挥动长鞭，甩向了小个子的脚腕，那小个子也不示弱，竟纵身跃起了一丈，而后横着飞出，那千斤铁锤也随着他一跃而上，而后笔直地撞向奇雅的身前。

奇雅也不躲闪，手腕扭转，那鞭梢箭一般刺向了小个子的脚底，那小个子只得双脚向下，踩向鞭梢，而后整个人也跟着落到了地上，只留下铁锤横亘在他与奇雅之间。

那小个子将锤柄慢慢收起，铁锤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而后一把大锤就斜展在他的身侧。

这一回合，似乎奇雅抢得先机。

身后湖水在风的推动下，呼呼作响，而那小个子似乎不愿在与奇雅过多纠缠，他单手较力，铁锤携着冲天的杀气席卷而来——速战速决。

奇雅长鞭一甩，飞身迎上了铁锤。

海棠树旁，山湖一畔，两个人以一种近乎怪异的方式，拼死一搏。铁锤重有千斤，却被舞动的轻快如飞，长鞭盈盈如丝，却被挥动得沉重如鼎，任谁也难想出那呼呼风声竟不是出自挥动的铁锤，更难想出那灵力跃动的竟不是墨色长鞭。

然而，那沉重的声音终究越来越响，轻盈的铁锤已渐渐带出了隆隆的响动。奇雅也听到了铁锤逐渐发出的响动，不觉一阵欣喜，长鞭不在有千斤之力，却如游蛇般挥舞着扫过小个子的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