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第十二（二）（1/2）

孟大点点头，他的神情真挚，仿佛让人觉得就连怀疑他的话都是一种罪过，“为什么没有呢？空穴自然来风，若是没有又是凭什么让人想到呢？”

奇雅皱眉，想要追问，却突然听到身旁的阿福，开口道：“所以你给青芽讲了伽达王朝宝藏的故事，而后将白玉短刀交给了她。”

孟大一愣，转头看向阿福，一时沉默不语。

“这一次，他也许会将那故事再讲给我听，而后让我拿走那个瓷枕。”奇雅明亮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去，她将茶盏轻轻放到桌上，手指摩挲着茶盏的杯缘，冷冷道，“天知道，我会不会被那瓷枕砸死在山上。”

“那瓷枕本是你要拿走的，孟大并没有强迫任何人去做事情，他只是满足了人们的好奇心罢了，你是这样，青芽也是这样，不会好奇的人，根本不会来到这个院子。”德麟突然轻轻叹息道。

奇雅轻轻扯动嘴唇，看着面前如雪山般清澈的人，却感觉到千年积雪般的捉摸不定，也许只要一瞬，山上的雪便会骤然崩塌，但她还是壮了壮胆子，追问道：“那么这个好奇心，会不会成为害死这个人的原因呢？”

德麟淡淡一笑，仿佛烛光照入茶盏，清凉而顺心，“那要问问孟大，而不是我。”

奇雅扭头望向孟大，此时这个老人仿佛就是一本长卷，写满了神秘而又有些骇人的故事。

许久，孟大点点头，道：“那个姑娘来到这里，用她知道的一个秘密来交换伽达王朝宝藏的秘密，于是我给了她一把短刀，但是不久她便死在了山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出凶手。”

“有了那把刀，便可以找到宝藏么？”奇雅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若是能够找到宝藏，你本不用死守着这个秘密。”

孟大摇摇头，道：“当然不会，那把刀只会带来所有觊觎伽达王朝宝藏的人，只要心中存有一丝贪婪，便会将他们聚集在高原之上。”

“来到这里又当如何呢？你会带着他们撬开那个富可敌国的宝藏之门么？”奇雅突然冷笑道。

孟大愣愣的看着奇雅，目光中竟然掠过一丝失望，他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我想，我大概没有什么兴致想要将伽达王朝的故事讲给你听了，你虽与青芽相识，但似乎并不了解这个人，其实，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将宝藏据为己有，因为她从未觊觎过他人之物。”

“青芽和我是从小相伴的朋友，正因为我不了解她，才会让她惨死在山上而无法找到真凶。”奇雅看向孟大，脸色苍白如纸，“我不知道她为何要放弃安逸的生活，去探究宝藏的秘密，而现在，我更不清楚为何她甘愿冒着危险，为你做事。”

孟大摇摇头，道：“她并没有替我做事，她只是做了自己觉得应当去做的事情。”

奇雅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她突然站起身，“不要在这里故弄玄虚，青芽就如我的亲人一般，既然她的死与你有关，我便不会坐视不理，你最好告诉我到底要青芽为你做什么事情，不然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此刻，奇雅感觉面前的这个老人不再是那个满面风霜的艺人，而是一个敌人，一个正在背后露出戏谑冷笑的恶人，理智渐渐迷失。

“是她找到我，想要知道伽达王朝宝藏的秘密，就如今日你找到我一样。”孟大面色如昔，言语中仍然沉着自若。

“你让她把人引到高原上来做什么？”孟大的神情瞬间引燃了奇雅的怒火，她扬声道。

“还债——”孟大费力的挤出了两个字。

奇雅闻言，愣愣地追问道：“那秘密是什么，让她不顾一切的要这样做？”

孟大摇了摇头，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这是我准备带到棺材去的秘密。”

“那为什么会告诉青芽？”奇雅的声音有些嘶哑。

“因为她告诉我的事情，让我认为应当说。”孟大如实回答。

“她告诉你什么事情？”奇雅的指尖几乎有些麻木。

孟大冷冷道：“这是她的秘密，你——没有资格知道。”

灯影摇曳，夜色铺满了院子，那只花白大猫拱起了身子，发出了轻轻的叫声，但不知为何，它并未像当日一般冲了上去，只是微微露出了牙齿。

“孟大——奇雅是我今日请来的客人，不可失礼。”德麟突然开口，化解了屋中的对峙，“奇雅姑娘，孟大是个怪人，他不想要说的事情，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说的，更何况你只想弄清青芽的死因，何必纠缠于伽达王朝宝藏的事情呢？青芽的确帮着孟大将短刀带到了江湖之上，但各中原因应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若是有所胁迫，她自然会求助于人。”德麟看向奇雅，目光依旧沉静温和，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个高贵的少爷动情于色，“至于她的殒命，我们也感意外，但死因是否与我们有关，仍是有待查证的事情。”

奇雅闻言，冷笑道：“她的死因我定会查清楚，但她确是死在这把白玉短刀之下，你们既已承认这刀出自孟大之手，便与她的死脱不了干系。”

德麟点点头，叹息道：“我们并不想狡辩此事，但也希望姑娘不要单单凭借猜测而妄下定论，若是此事真与孟大有关，杀人偿命我们决不推托，只是现在姑娘咄咄逼人，似乎有欠妥当。”

“你——”奇雅气结，却也觉得德麟的话不无道理，遂讥笑道，“现在你们的确不愿与我辩驳，江湖中人都被这短刀引到了这里，目的达成自然要有一番作为，我会擦亮眼睛，看清楚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也许有一刻，我会将这短刀插到凶手的心窝。”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不如就此告辞吧。”阿福起身，走到奇雅的身边，扬声道。

奇雅虽然心有不甘，但仍只能点点头，任阿福将自己带离这院子，二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她什么都不知道，能让她做什么呢？”许久，孟大叹息道。

德麟目光淡然，静静的看着门外的夜色，沉声道：“她慢慢都会知道的，你需要的只是耐心。”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桌子，阿福面前的茶盏纹丝未动，茶水仍是满的，德麟的眼中突然闪出一抹寒意，却只一瞬便又释然道，“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总相信，只要是对的事情，连老天都会帮忙的。”

夜，凉如水，花白的大猫放肆的蹿到了孟大的肩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孟大顺势将那大猫举过了头顶，唇边露出一丝冷笑，苍老的脸上仿佛出现了少年的意气，突然高兴的说：“我心里有一笔再清楚不过的帐，现在是时候收债了。”

“要谁还怎样的债呢？”山路漆黑，奇雅在阿福的牵领下，小心的走着，冬日的山中寂静得仿佛要将两个人吞噬在茫茫的寒雾之中，奇雅觉得有些心慌，不经意的问道。

阿福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觉得是真的。”

“什么？”

“所有的人已经被这把短刀引到了这里，所以，青芽要替孟大做的事情，其实已经做完了。”阿福叹息道。

“来这里的人，会不会是指天风海音楼呢？”奇雅猜测道。

阿福摇摇头，道：“所有想要探究宝藏的人，都会来寻这把短刀，我担心小姐留着这把刀，会为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奇雅闻言，并未回话，只是小心的走着。山路崎岖，枯枝纵横，她险些被绊倒。许久，她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远处的山涧，夜色笼罩下，山涧的边缘早已模糊不轻，仿佛脚下便是无边的深渊。“我是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弄砸了？处处树敌，所以哪里都无法容身？”她仿佛自言自语，却语带伤感。

阿福也停下了脚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却语带轻松道：“涉世之人何谈容身之易？只是见机行事罢了，但冲动任性总不是能活下去的好方法。”

“你觉得我不应当和孟大闹翻？”奇雅问道。

阿福轻轻一笑，道：“他本就有意激怒你，你追问青芽的事情，并不是什么有伤大雅的行径。”

“他有意激怒我？”奇雅皱眉。

阿福点点头，笑道：“我猜想，德麟和孟大本就知道你和青芽的关系，所以才会顾左右而言他，只是看看你到底知道关于青芽的多少事情。”

“他们为何不像李秋水一样直接来找我？”奇雅不解。

阿福道：“也许他们现在最关心的，便是欠债还钱。”

“这把刀，我该怎样处置呢？”奇雅抽出白玉短刀，夜色中刀刃发出了幽蓝的寒光。

阿福想了想，突然坏笑道：“既然李秋水想要，不如就送还给他。”

“把这麻烦丢给他？”奇雅问道。

“我们知道孟大的事情，自然觉得麻烦，李秋水也许并不觉得这是个麻烦事情，把这刀给了他，岂不是有趣的很？”阿福拉起奇雅的手，语气轻快，“我们快些回去吧，这么冷的天气，在外面呆的久了，突然很想回去好好的喝上一壶酒。”

夜薄凉，路迷离，山谷静寂，草甸深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