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转机（2/2）

说着，吕盈袖的声色低了下去，有些小心地道：“嫔妾一直觉着华妃身为皇后娘娘嫡亲的表妹，是不大可能毒害皇后的。那日在重华宫里，华妃百口莫辩，又因为圣水早已被浇灌进了功德坛，遂无法自证清白。原本华妃是担忧皇后娘娘身子重，祈福一日怕是会承受不住，这才用了凝香散。谁料到却产生了误会……”

太后面色平静地听完了。

“这就是你要说的？”太后淡淡道。

吕盈袖听着太后波澜不惊的声色，心里不住地打鼓，还是撑着道：“回太后，嫔妾说的都是实话……”

“可是，当日法事上的圣水已经浇灌进花坛，无处寻踪了。”陈姑姑上前一步，指着吕盈袖道：“吕才人，你莫不是与华妃狼狈为奸，故意寻了一瓶子凝香散前来蒙蔽太后的？凭你空口白牙，难道那罪孽深重的华妃便是无辜的了？”

吕盈袖似乎被陈姑姑的疾言厉色吓坏了。她忙不迭地磕头道：“嫔妾此前已犯下大错，太后娘娘留下了嫔妾的性命，嫔妾又哪里敢蒙蔽太后娘娘？若姑姑不信，可遣宫人去重华宫功德坛中查看，功德坛中有一菩提树，那树上串着皇室祈福所用的红玉髓串珠。凝香散溅在红玉髓串珠上会留下褪不掉的金色斑点。姑姑不如前去将串珠取来，若是上头有凝香散的印记，便能证实华妃的清白。若没有，便是当初灌溉圣水的僧人们不曾将水喷溅到串珠上，如此死无对证，也算是华妃无福、命薄了。”

陈姑姑一听，倒是愣了，心道这吕氏还真是有备而来。她征询地看向韦太后。

韦太后只是看向张御医。

张御医立即道：“禀太后，凝香散的确能够在红玉髓的表面留下金斑。这也是天竺贵族们喜欢在圣水中添加凝香散的原因，天竺国在佛教的法事中将象征着红玉髓投入圣水中，使其完全被染成金色，便视作福禄。”

韦太后点了点头。

“那便遣人去将菩提树上的串珠呈上来吧。”她命令道。旋即却又目光如剑望向吕盈袖，森然道：“只是如你所说，若串珠上没有金斑，便是华妃没有受到佛祖的庇护了。命薄无福的人留着也无用，到时候，哀家会将你和华妃二人罪加一等，赐死不论。”

吕盈袖浑身一抖。

韦太后还是不相信她的话，而且认为她是在巧言令色为华妃开脱！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此时也没有退路了。她低头跪着，不敢擅动。

不一会儿，办差的宦官们小跑着回来了。领头的宦官手里捧着一银盘，跪地呈给太后。

盘中搁着一串拇指大小的红玉髓串珠，层层叠叠地环绕着。因着珠子都堆在一块儿，打眼看去也看不见什么金斑。

吕盈袖连抬头都不敢。还是陈姑姑上前将串珠拈起来了，又招了两位女官细细验看。

“如何？”太后问道。

陈姑姑又反复瞧了，突地面色一变，才亲自捧着那串珠子至太后面前，恭敬道：“太后娘娘请看。”

韦太后眯眸看去。只见在陈姑姑手心里躺着的一颗珠子上，竟真有一点细小如针尖一般的黄色斑点。

韦太后挥手命陈姑姑拿下去，这才看向吕盈袖，似笑非笑道：“不成想，你和华妃二人还真有几分福气。”

吕盈袖一听，心里头紧绷的那根弦猛地一松，身子就软在了地上。她趴着讷讷道：“只是上天有眼罢了。华妃并没有毒害皇后，佛祖不愿意令华妃蒙冤吧。至于皇后娘娘裙子上的鞋印，虽然和华妃身边女官的鞋子相吻合，却不可能是华妃授意的吧。嫔妾估摸着是那女官不慎冲撞了皇后娘娘，又不愿意承认，才牵连了华妃的。华妃毕竟是皇后娘娘嫡亲的表妹，此前皇长子中毒的事情皇后受了冤枉，怕也只是几个奴才胡乱攀咬的，又怎么可能是华妃做的呢。”

韦太后看着她，一壁端起身侧放了有些时候、还算温热的花茶饮了一口，道：“你口口声声说华妃与皇后是表姐妹，遂华妃不会谋害皇后，可这宫里头莫说表姐妹，便是亲姐妹也有反目成仇的呢。”

韦太后声色散漫，并不掩饰其中嘲讽之色。

吕盈袖轻叹一口气道：“只是嫔妾看到华妃娘娘为了皇后娘娘腹中子嗣，取了凝香散这么贵重的东西掺进圣水中，心想这份心意怕是做不得假的。再则，嫔妾和三品的昭容娘娘也是姐妹，嫔妾绝不会害自己的姐妹的。”

韦太后不做声了。半晌，她开口道：“也罢了。华妃既能献出凝香散来，还算是有功了。哀家本以为那华妃是以红花混进圣水中，玷污佛事毁了祈福的典礼，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那日祭天祈雨也算没有功亏一篑。”

吕盈袖仍然爬不起来。

太后却又道：“只是此前皇长子的事情，华妃因为自己没有子嗣，一时糊涂指使人在皇长子乳母的衣裳里加了天竺葵的花粉……这个罪责可是抵赖不得的。华妃进献凝香散有功当赏，伤害皇长子的罪过自然该罚。”说着扬声吩咐陈姑姑道：“去传哀家的口谕，将华妃降位昭仪，日后也不必掌管六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