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跪经（2/2）

林贵人，华妃……你们倒是会见缝插针啊。

眼看着太后不满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六娘的手上就又是一紧。

唉，果然今日不可能太顺利啊……

“还请母后恕罪……”六娘不敢托大，忙和太后告罪：“媳妇自有孕后母子康健、不曾有过胎像不稳的症状，方才站起来时只是腿有些麻了，并无大碍。不料林贵人关心则乱。”又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林贵人的手，直直瞧着她的眼睛，微笑道：“真是多谢林贵人这样顾着我了。”

韦太后神色稍霁。只是，她的目光仍然凌厉地在六娘身上停留了一瞬，方才离开。

这种眼神令六娘心神震颤。她是皇后，是陈清的正妻，但她永远无法忤逆她的婆婆！

太后其实一直不喜欢她。

从前有荣妃在前，太后偏袒荣妃；后来自己设计覆灭了赵家全族，太后却也因此对自己有了成见吧——以韦太后的身份，她一定猜到了自己在那场科举舞弊大案中的推波助澜。

韦太后是有些怪自己拿走了赵家那么多人的性命的。

而后来，周家又连番出事，自己清白未定。

六娘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身为一个获罪的皇后，她根本没有资格奢求太后给她个好脸色……不趁机发作就已经是给她脸面了吧！

好在韦太后已转身接过了两位尼姑呈上的香。

另一位尼姑将三根檀香递给六娘。

嫔妃们随太后一同敬香。等众人上香完，才从方才摆放佛像的前殿里进来四位尼姑，道：“回禀太后娘娘，前头的法事齐备了。”

原来前头跪了那么些时候，法事却还没开始呢。六娘知道佛教里头的做法礼仪繁琐，还又是跪又是拜地，一天下来怕是能把她累趴下。

倒是年迈的太后身体硬朗，比她们这些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们都强些。

众人随太后移驾前头的大雄宝殿。只见十二位老尼姑跪坐在方才坐的乌木垫子上，分列在上席佛祖金象的两侧；领头一位衣着与旁人不同，坐在佛祖的正前方。

因为是祭拜祈雨的法事，不是讲经，遂僧人们不能盘腿坐着，只能和女眷们一同跪着。

那佛像高三丈，下有三阶以汉白玉制成、铺着遍地红猩猩毯的高耸的台阶，为首那位德高望重的师太便是跪在台阶之上，称作“内坛”。她下头其余的老僧们跪在台阶之下，称作“外坛”。而太后等众位皇室女眷都双膝跪在台阶下宽阔空旷的明堂内的浦团上，称作“诸经坛”。

这一回大家跪的是棉絮制的浦团，不是方才那乌木底的。这种安排让所有人都感到庆幸。若是在乌木底上跪一整天，那这双腿还不要残了。只是，那前头内坛、外坛上的十二位高僧们都是结结实实地跪在乌木底上。

她们还真是有点本事啊……想来果然是各地的高僧了。

佛教、道教的法事都不是六娘所熟悉的，太后倒是稔熟。只见外坛的十一位高僧人人手捧杨枝圣水玉瓶，为首的主持师太手持转经轮。几位高僧们朝诸经坛中女眷点圣水，太后则站起来双手合十受了圣水。

六娘瞧着旁人都跪着不动，自个儿也不敢擅动。随后却见几位看僧们走下了台阶往她这边来，这会儿才有一位年轻的尼姑匆匆上来和六娘道：“烦请皇后娘娘受圣水。”

六娘也不懂，只学着太后的样子站起来，低头行合十礼。高僧们将水洒到了她身上，圣水冰凉冰凉地，闻着有一股子香油味儿，想是在佛灯下头熏得久了。而且那十一位高僧一同对着她洒了水，一时间头上脸上都湿了。

寻常的洒圣水，不过是两三位高僧朝成千上万的信徒洒水。这皇室的法事排场太大，太后竟从京城和淮南、淮北等地请了十多位高僧。这一分圣水，她倒似迎头被泼了一瓢水。

后头嫔妃们倒没有这样体面了，高僧们朝她们一块儿洒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