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训导（2/2）

强敌环饲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她们这群胜利者们瓜分利益的时刻。

性情坚韧的表姐已经不再是皇上所喜欢的女人，也不再是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仰仗的一棵大树。她只是……所有人道路上碍眼的绊脚石而已。

文惠有些恍惚。

两个宫女很快将她拖起来了。她想着心事，发髻上佩戴的象征妃位尊荣的十二枝赤金镶玛瑙缠丝树钗又压得她头昏眼花，这一站起来，她一个踉跄险些又跪倒下去。六娘面目平静地看着她，身边服侍的云竹却微笑道：“华妃娘娘怎地站不稳了？想是来日为宫务操劳，劳累所致吧。”

文惠拿捏不准云竹的意思，更猜不透六娘的心思。她心中忐忑，连忙摆手道：“云大掌事言重了。皇后娘娘身怀龙嗣，皇上才不得不将宫务的重担托付给臣妾。臣妾生性蠢笨，不及皇后娘娘十中之一，每日自觉惭愧，哪里敢推说劳累呢。”

文惠这话说得既婉转又谦和，饶是六娘也挑不出错来。只是六娘并不愿与她谈论什么宫务，她从手腕上轻轻褪下一只玛瑙缠丝玉镯，递给云竹道：“华妃表妹掌宫这些日子，宫内一派祥和，各宫安然无恙，足见表妹的功绩。这只镯子很衬表妹的发饰，就赏了你吧。表妹日后还是要小心保养身子，我是个不争气的，怀胎后连自个儿都顾不好了，这诺大的后宫只能赖着你一人支撑。”

文惠的面色恭敬而小心。

“张女官。”六娘用一种和睦而满意的神色看着文惠，一边抬手吩咐张掌典近前。张掌典躬身上来，六娘却转瞬吐出来一句让殿内众人都惊得脸色雪白的话：

“如今我虽是正宫皇后，六宫宫务却是华妃掌管，我不过腆着脸充个名分罢了。在其位谋其政，此前凤坤宫中管束的大小事务也该交出去了。烦请张女官将陈年账簿都从库房中取出，妥善交付给华妃。”

六娘平静的面目中笑颜得体，丝毫不顾身侧桂姑姑和云竹满脸不可置信的惨白神色。

到底是桂姑姑胆大，又自恃身份，她咬着嘴唇上前一步想要劝谏，就见六娘猛一抬手，命令道：“张女官现在就去拿吧，直接送去长春宫就好。皇室人多事杂，尚宫局那边每月呈上来的账务都是厚厚的一本，这些年下来也有个满柜子了。这些东西是万不能出岔子的，还请张女官细致些，多领些人手去。”

张掌典如今哪里敢怠慢六娘的命令，也不顾得别的，连忙磕了头就领着自己驭下的几位女官出去了。那桂姑姑和云竹一众六娘的心腹们，此时都又急又气，看着六娘冷硬决然的面色却都不敢上前。

凤坤宫的人神色惊怒，底下的华妃和其身后宫女就更惊愕了。文惠此时是万分地摸不着头脑，心里却又十分害怕。她讷讷道：“都是有着皇后娘娘的信任，臣妾才能勉强掌管后宫……”

“表妹太客气了，是我要多谢你为我分忧呢。”六娘浅笑：“那些账本要等些时候才能送去你宫中了，毕竟东西太多了。我这边的女官们又要与你那边的人对账，今日怕是有的忙了。”又挥手道：“今日封妃觐见的礼仪也全乎了，华妃表妹没旁的事情了吧？快回去歇着吧。”

说着面露疲态。

文惠还没从账本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六娘就急着赶她走，她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还是六娘身边的两个宫女上来将她扶了起来，请她退下。

文惠无奈，只好先行礼告退，口中道：“臣妾日后会时常来凤坤宫侍奉您的。”

六娘浑不在意，靠在椅子上懒懒地挥手。

文惠紧张地碎步退下，眼角的余光瞥见六娘已经站起来往内室里去。四周数位宫女都殷勤地扶着六娘，六娘轻轻打了个呵欠道：“将昨日皇上赐下来的珍珠粉拿进来，本宫这脸上都不如从前光洁了。还有，那几件没做完的小衣裳也拿了给我，我今儿再绣一件，皇上瞧了定然高兴……”

六娘的声色极为清浅，文惠竖着耳朵还是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她目光一闪，一壁低头跨出门看，一壁却暗暗留了个心眼子：她似乎明白皇后在打什么算盘了……等回宫了，她可要好生查探皇后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