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彻查（2/2）

六娘手中的一块琉璃翠玉佩被猛地掷在了桂姑姑脚下，成功地打断了对方的焦虑和嘴碎。

桂姑姑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浑身发抖。

“太后娘娘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六娘缓慢而平静地道：“如果换做我，我也会这样做。用不了多久，我们都会被一个接一个地送到牢里去的。刑部的官员们，他们这样做也只是分内之职，他们查出来了是我，是凤坤宫给皇长子服用天竺葵的花蜜，因为除此之外实在没有第二个解释了。”

刑部在查出乳母衣襟上的天竺葵花粉是凤坤宫指使之后，为了找出真相，他们陆续提审了六娘身边的心腹和交好的嫔妃们。

除了几位女官是当初圣上的安排，其余的人，甚至包括年迈的李嬷嬷都被请出凤坤宫问话。好在因为顾及皇后身份，也不敢直接扔进刑部大牢里严刑逼供，不过是问了几句看似随意的话。

这些问题里有的和此事相关，有的却不相干。

凤坤宫的宫人中，没有人承认皇后曾经想要暗害皇长子。但刑部的官员们又问了许多琐碎的问题，譬如皇后每日教小皇子说话时候的一些细节。

众人不敢作假，都一一如实回答。

最终的结果就是，刑部确定了皇后娘娘对待小皇子如同亲生，而且一直在努力和小皇子亲近。

从这个看似十分平常的结果中，刑部却推断出了另一个骇人听闻、同时也令人深觉有理的猜测。

“小皇子并非皇后亲生，而皇后娘娘又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皇后希望小皇子能真正将她当做母亲。为了和小皇子亲近，皇后娘娘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用一些特殊的气味来诱导小皇子……”

“这种做法在宫外的大户人家里也不足为奇，为了博得一个孩子的喜欢，养母会在乳汁中掺入一些香甜的味道，而养母自身也每日使用同一种味道的胭脂。长此以往，幼儿会非常痴迷与这种味道，从而对散发着同样味道的养母趋之若鹜。”

“这固然很有效，但是通常会对身体稚嫩的幼儿造成一定的伤害。不过左右不是亲生的孩子，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皇后娘娘原本并不想害了皇长子，此前也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大的用量。然而此前皇后娘娘因为娘家被牵连进了科举舞弊的案件中，皇后的地位也摇摇欲坠。为了走出这个困境，皇后才将主意打到了小皇子身上。小皇子被送去慈宁宫后，由于慈宁宫中没有人使用与皇后娘娘相同的胭脂，小皇子必定会因为想念天竺葵的味道而哭闹不休，等到皇后恳求再次与小皇子见面后，小皇子必定会表现出万分的思念与热情，这会让太后娘娘、让皇上都一致认为小皇子不能离开皇后娘娘。”

“小皇子是皇后娘娘手中唯一的筹码，皇后娘娘也只是想要借助这个孩子，来求得太后和皇上的怜悯和宽宥。只是皇后娘娘一时情急，生怕天竺葵的花粉用量太少会见效太慢，因此才加大了量。只是没有想到会造成几乎致命的后果。”

……

刑部将这些猜测上报之后，太后、皇帝都无言以对。的确，除了这个解释，再也没有其余合适的理由了。

凤坤宫能够做出这样的事，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更要紧的是，皇后周氏，日常所用的胭脂里头就是加了天竺葵花粉的。

“娘娘？”跪着的桂姑姑用惊恐中带着绝望的目光望着六娘：“您，您难道要，要由着他们……”

“不。”六娘没有抬眼：“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可是……”桂姑姑的嘴唇哆嗦着，刚想要说什么，窗外赵莹高呼救命的嘶喊声却再次骤然响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真是……”桂姑姑脸色铁青地啐了一句：“真是个不中用的草包！到了节骨眼上，就只会给娘娘拖后腿了！如今皇后娘娘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

说着又猛地顿住了。

六娘却接口笑了，淡淡道：“是啊，我都自身难保了。”一壁挥手道：“你们退下吧，不用在这儿伺候我。这么大的凤坤宫，也很快就要倒了啊，大厦将倾，你们这些人凡是有依靠的，都快些求了人，能出去就出去吧。好过跟着我一同活埋了，误了自个儿的性命。”

“娘娘，您说什么呢！”桂姑姑和另外两个女官齐声道。

六娘垂头不语，已经不愿意再与人说话。

众人只好先行告退。六娘一个人望着窗棂下头冰青色的更漏，静默无言。

慢慢地，她捏紧了自己的手指——

一定，要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