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斩草除根（1/2）

不论如何，六娘的翡翠串珠还是送出去了。

她心烦意乱地从慈宁宫告退出来的时候，年幼、柔弱、不谙世事的英娘还给了她一个热烈的灿笑。六娘的心情因此更加杂乱，回了凤坤宫后便将所有嫔妃都遣退，招了桂姑姑上前道：“我知道韦家子嗣稀薄……可是，难道除了英娘，他们真的再没有另一位适龄的嫡女吗？”

桂姑姑沉默良久，用一种沮丧的声色回答道：“不是的。韦家大房有一位嫡出的幼女，今年四岁。”

六娘不由苦笑：“既然这样还要选择英娘……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啊。”

太后娘娘真是一个念旧的人。

赵家已经覆灭，赵岚囚禁冷宫，却还要选择英娘这个带着一半赵家血统的女孩子进宫。等到英娘真正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等到她拥有了足够的权势，她就能够将赵家被流放到伊犁的亲眷们重新召回京城。只要有命在，早晚有一天能够复起，也早晚会拿回祖辈的荣耀与尊严……这就是氏族的传承。

六娘的手指开始颤抖起来。

“我没有料到会这样。太后娘娘她……她这样做其实也无可厚非，她的举手之劳，就是赵家能够复兴的唯一希望。这也是她看在当年的情分上为赵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六娘咬了咬牙，最终低低问道：“太后娘娘应该不会主动帮这个忙的，一定是有人求到了她面前。你们觉得这个人能是谁呢？”

这句平静的问话，使得殿内包括李嬷嬷在内的所有宫人，都齐齐地打了个寒颤。

“是赵岚！”桂姑姑脱口而出，然而话音刚落她便怔住了，吞吐道：“可是，娘娘将她囚禁在冷宫后，为防后患，已经打断了她的腿和手、药哑了她的嗓子，一个不能走，不能说，不能写的人，她又怎么能……”

“是啊，她是怎么做到的？”六娘缓慢地道：“她曾是圣上宠妃，所以我不能赐死她。为了杜绝后患，我只能用这些残忍的办法，也因此多少招来了恶名。可是，最后我还是没能防住她。”

桂姑姑不敢说话了。

好一会儿，还是云竹大胆道：“一个人不顾性命都想要做成一件事，她总会有办法的。”

六娘沉默地坐着。最终，她站起来道：“我很害怕……天底下最可怕的不是强大有力的敌人，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敌人，因为她无所畏惧、能够付出一切代价来达到目的。我现在很害怕，我不知道，赵岚她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更不敢想象，如果她的计划成功了，我和我身后的周家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桂姑姑吓得跪了下来。

“我想，我不能够再任凭她兴风作浪了。”六娘轻轻攥住手指，道：“这场斗争没有妥协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们是时候去做个了断了。”

**

英娘进宫已经是韦太后所决定了的事情，六娘无法更改这个结果。

因此，她只能从赵岚入手。

去往冷宫的道路偏僻而死寂。冷宫原本也并非叫做冷宫，前朝的皇室居住在这个皇城里的时候，有一位君主因为巫蛊的祸患，屠杀了成百上千的皇室亲眷。这些身份高贵的人就是在当时这座名为“北宫”的宫殿群中被处死的。

后来的君主和皇室的贵人们，总认为这里凝聚着怨气深重的鬼魂，故而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居住。日子久了，这个闲置的地方就成了发落犯错宫妃的冷宫。

冷宫闹鬼的传说的确存在。

不过六娘踏进这个地方的时候，她是没看见鬼的。她只看见了比鬼更加可怕的、浑身遍布污秽和伤痕、神志不清的活人们。

“娘娘，她就在里面。”一位看守的女官浑身颤抖地跪在六娘面前。在先前桂姑姑的逼问下还有如今皇后娘娘竟然亲自踏足的情况下，她多多少少知道了自己因为没能看管好赵岚而导致了一些可怕的后果。她觉得，皇后一定会以办事不利的罪名将她处死的。

六娘披着一件青色的裘衣，她纤细的身材被完全笼罩起来，精致白皙的容颜一半被刘海挡住，一眼瞧上去很像是一位出来办事的有些身份的女官。她不说话，平静地亲手推开了面前的一扇木门。

这扇门后面的屋子和其余罪人们住的地方还不大一样，这里的一切都很简陋，却打扫地清爽干净。屋子里没有什么讲究的摆设，床头的柜子上摆着的一盆嫩黄色的“金香菊”却绚烂地令人难以移开眼睛。

赵岚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她脚下跪着另外一个冷宫的女官，是平日里服侍她的。

赵岚成了残废，但她的日子反而比其余的人好过些。六娘不愿意令皇帝知道赵岚受尽虐待，因此在灌了药之后，她特意吩咐冷宫的女官们贴身服侍赵岚，不允许她因为行动不便而饿死冻死之类。

只是如今看来，这些心思都白费了。赵岚还是做出了令六娘无法容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