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斩草除根（2/2）

六娘缓缓走近的时候，赵岚猛地回头看她，显然她的耳朵和眼睛还是很好用的。赵岚的面目被女官们打理得很干净，虽然不施脂粉，她与生俱来的美艳姿色却难以掩饰。她一双妙目清凌凌地盯着六娘。

“荣妃。”六娘用一个遥远的称谓唤她。

赵岚美丽清亮的眼睛里霎时燃起了火焰。她的嘴唇开始哆嗦，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盯着六娘的眼神，比从前更加清晰了。那是清晰的仇恨，很快又变成彻底的恐惧。随着六娘一步步逼近，赵岚惊恐地睁大眼睛，随后用那不听使唤的手脚挣扎着向后爬去。当六娘终于站在她近在咫尺的位置上时，她开始拼命地摇头。

“看起来，你很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啊。”六娘叹息道：“荣妃，既然知道后果，那又为什么要做不该做的事情呢？如果你没有大胆向太后求情，你至少能够在这里平安终老。皇上念旧情，没有人敢取你的性命的。”

赵岚还是在摇头。但很快，她平静了下来，她目光中的恐惧变成了倔强。

她和六娘对视着。

“成王败寇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六娘微笑看着她：“你当年谋夺我的位置时，也从不曾有过丝毫犹豫吧。哦，你现在似乎不太相信我真的能够杀死你？”

赵岚的目光越发冷硬。

“是啊，想要杀你很难，都这么久了，我还是不得不让你活着。”六娘无奈道：“为了一个你，去得罪太后娘娘、得罪皇上，显然很不划算。只是，我也并非没有办法。”

六娘轻轻地拍了拍手，从外头进来两个膀阔腰圆的姑姑，她们手中捆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这个女人抬起头的时候，赵岚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比纸还白。六娘笑道：“找这么个人倒是有点难的，毕竟荣妃姐姐貌若天仙，这天底下有如此姿色的就屈指可数，更遑论要长得差不多。这还多亏了帮我做这件事情的人十分细致妥帖。”

要找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很难，但长得七八分像的还是有的——冷宫对人的折磨是外人难以想象的，因为长期的困苦造成面目上的些许改变也说得通。

“娘娘过奖了。”两个姑姑笑道：“就是从前一个爬了皇子殿下的床的宫女，因是贵人享用过的女人，也不能弄死了，只好送到这里头。眉眼上老了些，但这也不会有人怀疑，毕竟冷宫里的日子不好过。”说着踢了一脚这个被捆着的女人。

女子连忙给六娘磕头。

“她老实地很，在这里住了十年了，脑子不太清楚，嗓子也早坏了。”姑姑道：“您且放心，她来了这里，既不用挨打还能吃饱喝足，这可是冷宫里所有罪人都求不到的福分！”

说着，那磕头的女子已经伸手抓了赵岚手边上的碗，拿着里头的包子往嘴里塞。

赵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了。当六娘因为无法忍受新来的女人身上的馊味而转身离去时，留下来的两个姑姑按住了赵岚，将一瓶子浓黑的药水灌进了她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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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岚的尸体当夜就被焚烧了。

六娘出冷宫的时候，手里头捏着的是一沓装在牛皮纸里的书信和宣纸。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些东西，叹道：“是我大意了啊。我早就应该斩草除根，可是我却让她多活了这么久。怕是再过些时候，她会给我带来灭顶之灾。”

这些从赵岚住处的石墙缝隙里搜出来的东西，不是旁的，都是当初赵家获罪时，各项罪名的一些佐证。赵岚收集这些东西，不是为了翻案，就是为了拖几户仇家下水陪葬。

赵家别怀异心、阳奉阴违的几个罪名的确有些牵强，是政敌们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四处搜罗了给赵家安上的。只是，科举舞弊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再怎么翻案，这一条罪过就足够抄家灭族。

赵岚这样做，估摸是出于第二个目的的。

赵岚，我是小瞧了你。

“好在人都死了，可算是翻不起浪来了。”桂姑姑倒是心情好，她捞过六娘手里的东西笑道：“这些玩意儿，一把火烧了就是。”

便亲自去端了火盆子进来。

一同被扔进火盆里的，还有赵岚的几样首饰和绣帕。当所有的东西都灰飞烟灭之时，六娘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淡淡道：“天底下再也没有赵岚这个人了……至于英娘，我们还要从长计议，这件事情急不得。”

六娘自以为处置了赵岚，至少就扫清了宫中的隐患。只是她不曾料到，她所有的动作，其实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