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囚佛堂（2/2）

“如此，母后还是将儿媳禁足吧。”六娘低着头，声色从容：“在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儿媳不会离开佛堂一步。如果母后真的要治儿臣谋杀大罪，儿臣也无话可说。”

皇后并不看她，点头道：“很好。”招了两位女官上前：“服侍太子妃回东宫！自今日起太子妃吃斋念佛为国祈福，非诏不得出。”

六娘深深叩首：“儿媳谢母后给儿媳留脸面。”便由两个女官拉着起身告退。因着跪得久了，她两条腿都有些发软，被女官们踉踉跄跄地扶起来。好在这是冬季，地上铺着的长毛猩猩毯子足够厚，这才没有受凉。

皇后独自坐在太师椅子上，轻轻叹了一口气，面色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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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将太子妃送进了佛堂沐浴斋戒？”太子陈清听了下人的禀报后，挑了挑眉，声色清淡道。

回话的宦官就是太子身边那位年迈的管事，名叫魏诚的。他面带忧愁，道：“殿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吕充衣是在皇后娘娘的凤坤宫中倒下去的……吕充衣如今一直在寝宫中静养，御医说了，若调养地不好，怕是还会……”

陈清面上冷淡，不置可否。半晌才问道：“吕氏手上戴着的那个镯子果真是太子妃赏赐的？”

“唉，不单是太子妃殿下赏赐的，还是太子妃殿下的娘家人去年送进来的呢。”魏诚叹气：“如今这情势，太子妃殿下怕是难逃劫难，皇后娘娘只是将殿下送进佛堂中已经是仁慈了……”

他还未说完，太子将手中厚厚的一本《盐铁论》拍在了案上的一只水晶盘子上，发出一声脆而响亮的声音。

那水晶盘子上正放着两颗没有剥的核桃。太子一拍之下，虽然是本书，两颗核桃却同时四分五裂，渣滓从书底下崩出来。

魏诚的身躯就随着这两颗核桃的碎裂，猛地颤抖了一下子。

“太子殿下恕罪，老奴该死，老奴多话！”他慌乱地跪下请罪。太子今年三十岁，他伺候太子也正好三十年了——那还是太子生人的时候，皇后将他赏赐给太子的。

魏诚并非完全是凭着熬资历成为太子身边最信任的大管事。他天性灵慧，非常擅长揣度旁人的心思，更擅长应变。

不过这一次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面上惶恐，心内惊诧。他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从前面对太子妃冯氏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太子不是常说么，女人如衣服。周氏又是继妃，年纪尚小，在太子心里的分量怕是还不如前头的冯氏。

“你没有说错什么，起来吧。”太子淡淡地道，抬手让魏诚起身。魏诚抖着腿站起来了，将佛尘杵在胳膊底下，瑟瑟站着不敢说话。

太子顿了半晌，才再次沉吟着道：“就按着母后的意思来办吧。只是，太子妃一日念佛去了，东宫便没有个主事的女人了。”

魏诚心头一跳——的确，太子妃进佛堂之后，东宫要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庶务打理的麻烦。

通常情况下正室不能理事的话就需要侧妃出头了。东宫可不是寻常的大户，只需要管理后宅、打理产业财产、侍奉丈夫和公婆就可以了。与其余宗亲贵族的迎来送往、参与宫中典礼的操办和出席、辅佐一国之母皇后娘娘等，这些简直就是关乎社稷的事。

太子妃又是带着污名去念佛的，这一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几个侧妃一定都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将东宫掌控在自己手中。

偏偏如今赵氏失宠，侧妃的位子上只剩了文侧妃和吕侧妃两个……按着常理，肯定是由资历厚重的吕侧妃来接管庶务的。但是方才太子有偏袒太子妃的意思，太子会不会……

将庶务交给太子妃的表妹文侧妃打理？

文侧妃又年轻貌美地，比吕侧妃可得宠多了！

若是以往，魏诚作为太子最信任的人，替他的同乡、这些年来一直和他相互扶持的吕侧妃说一句好话，不是难事。但是今天，他被太子吓着了，他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再去玩火。

他抿着嘴不敢言语。

“就让吕侧妃负责管束后宅吧。”太子终于决定了。他的这个决定令魏诚松了一口气。

“老奴这就下去传您的口谕。”魏诚恭敬地躬身应道。刚要退下，太子突然道：“还有。太子妃虽然吃斋念佛不便理事，她到底还是本宫的正室。吕侧妃掌管宫务时，凡有要事，都需要回禀太子妃。本宫见不得坏规矩的事情，太子妃手中的金宝、金册，旁人不得动用。”

魏诚听着一怔。

什么？要事需回禀太子妃？

魏诚的嘴角有点抽搐了。吕侧妃说是理事，却还要处处受制于太子妃……按着太子的意思，需要用到太子妃金宝金册的就是要紧事了，那这样的话……

吕侧妃说是管事，其实不过是管着些无伤大雅、杂七杂八的小事罢了。

魏诚从陈清书房中退下的时候心里直打鼓。

他开始渐渐地意识到，如今的太子妃娘娘不是从前的太子妃了。

他可不能再按着从前的那一套来当差了。